第64章 绝境
“兄弟，这丹药怎么卖？”
那人压着嗓子问道。
“只换不卖！”顾长生幽幽道，“以九阶灵植交换，种子、根茎，乃至扦插成活的枝条皆可……当然，完整的灵植，价值最高。其余的依次递减！”
“每种灵植，最多只换三五次，达到要求之后，便不再兑换！”
“你是灵植夫？”
那人好奇问道。
这个，顾长生就不搭理了，只是同样压着嗓子道，“若有买卖，便坐下来细谈，若打听来历，恕不奉陪，莫要耽误了其他人。”
那人闻言，朝向后面望去，果然就瞧见身后站了不少人。
不过。
他非但没走，回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截枯木，低声道：
“巧了，我这恰好有一株灵植，是我见其古怪，所以才采摘过来的……兄弟看看成色！”
顾长生顺手接过。
只见这截枯木，弯曲如蛇，指尖触之，表面光滑、微冷。
那人见着顾长生不语，继续道：“这灵植古怪得很，冠盖漫天，和普通树木一样，生长的郁郁葱葱，但树上却是结满了蛇形的果子！你手中的，正是我当日摘下来的果实！”
“当日摘下来时，尚且还新鲜，时日久了，不知怎么就变的干枯了，变成了木头……”
说完。
满眼紧张的看向顾长生。
“这是玄蛇树果，九阶上品灵树的果实！”顾长生缓缓道，“它以鲜血为生，靠树木滋养。就像是普通的果子，从树上摘下来久了，也会变的干枯！”
“不过，枯成这个样子，少说也有大半年了！”
玄蛇树果的作用和诡蛇草相似。
但其效果，却是诡蛇草的数倍。
“这颗果子我收了，但因为太过干枯，最多只能得半颗丹药！”顾长生也没有吹熄蜡烛，当着众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取出一枚丹药，递了过去，“不过我给你一颗，其中半颗算是定金，若你能再摘来两三枚果子，我便再给你一颗丹药！”
这截木头放在储物袋大半年了，若不是忘了，早就丢了，能换到半枚丹药已经是意外之喜。
如今听见对方还需要，顿时激动的眉飞色舞，忙道：
“兄弟等我一日，明夜我再过来！”
说完，匆匆离开。
对方刚走，又有人凑到了摊位前，压着声音道：“兄弟，我这也有一株灵植，你看看成色？”
这时。
角落内，有位炼气四重的修士，冷眼瞧了整个过程。
然后，悄悄摸摸走出鬼市，吹起一声响哨，唤来了一只鹰隼，将早已写好的信笺放入其腿上的信筒中，伴随着几声扑腾，鹰隼身形迅速急掠，眨眼之间，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半个时辰。
这封信已然是落在了林寿的手中。
“这小子居然还有闲心在鬼市做买卖……”林寿冷笑一声，随手将信笺烧成灰烬，一边看向面前几人，“诸位道友，咱们何时动身？我可是一天都不想让这小子多活下去了！”
“急什么，我们舟车劳顿的赶来，总归也要缓一缓！明日再启程也不迟！”
首位上，一位年约七十的老者满是不耐的开口道。
老者虽然身材瘦削，但腰板极正，满头银发披散在脑后，坐在那，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正是陈楚口中，那位助拳的筑基境修士。
他名为孙宇，乃是陈家供奉。
不止是他。
另外三位炼气九重修士，脸上都有明显的不耐烦之色。
他们原本驻扎于清水城四周，因陈楚一封信，十万火急的从四面八方赶来，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结果才知道，召集他们，只是为了猎杀一位炼气六重的修士。
甚至。
此时，居然让他们再连夜赶去鬼市。
哪怕知晓对方是曾杀了陈福的角色，心中也颇为不满。
“若是让那小子跑了怎么办？”林寿眼皮一跳，忙开口道。
“林道友莫要着急，他逃不了，也未必敢逃！”
陈十九自然知晓大家心中不满，连忙出声解围，道：“这小子自从下山时，便已经发现了我们在跟踪他，所以他并不是有闲心在鬼市里做买卖，而是躲在鬼市里求一处安身之所！”
“不错，鬼市里的确禁止打斗厮杀，不过，那只是对于低阶修士来说。于我们而言，只是形同虚设罢了。”
“只要愿意，我们随时都能进去打杀此子！”
林寿虽然急切，但闻言只能不再多提。
当下，他取出一张清单，交予陈十九，道：“既然如此，麻烦道友替我收集一下这些灵植……”
陈十九接过清单，沉吟片刻，忽的笑道，“清单上的灵植收集起来，并不难。不过，这件事情并不在少主的吩咐之内。虽然等级不高，但数量繁多，颇为棘手！”
说到这，他静静的看着林寿。
林寿自然知晓对方意图，当下取出一袋灵石交予对方，“这些就当于给予道友的报酬……”
陈十九接过袋子，用手一掂，立刻笑眯眯道：“好说，道友安心等待，三日内必然收齐！”
瞧着对方的动作，林寿暗自咬牙，心中对顾长生的恨意更深几分。
若不是顾长生拖自己下水，这笔钱原本是可以省下来的。
……
转眼，又是数日。
这期间顾长生一直待在鬼市，一步不曾外出过。
白天修炼，晚上摆摊。
不但灵植收集了不少。
同时，分身在锁龙井内，计划也在按部就班的推行着，所有挖出来的矿石都集中了起来。
只是。
这些铁晶，含有不少杂质，还需经过一手提炼，才能够用于锻造兵器。
当然，这些粗活，自然不用顾长生亲自动手。
此时。
巢穴深处，一座巨大洞穴中，鼠妖们忙的热火朝天。
普通的鼠族，将挖掘过来的矿石，运送到这里。然后交由鼠妖们送入简易的火炉中，熔化成汁，待其冷却后，再做成的铁晶锭，最终被放入储藏室中一块块的码起。
虽然整个过程，看似简陋粗糙，但提炼出来铁晶锭，纯度倒也颇高。
当然。
这也得益于顾长生在第二层门户中，发现了可以当做燃料的黑石木。
此木，外表如黑石，耐燃、高温。
不但器房弟子，锻造兵器时，用的是此类木材。
甚至丹房，也用其作为燃料。
不过由于砍伐困难，再加上位于湖泊南面，又位于猿猴妖群的地盘，所以鼠族大多都是拾取一些掉落的枯枝细木。但用于熔炼矿石，却是绰绰有余了。
顾长生检查了一下进度，来到了另外一座洞穴。
这座洞穴里，倒是安静、清爽。
里面只有一座四尺来高的丹炉，白须鼠妖正站在丹炉前，拈着一颗焦黑的丹丸正在沉思。
顾长生游走了进去，尾巴轻拈，写道：
“如何了？”
“有些困难，但似乎摸到了些许窍门！”白须鼠妖立刻回答道，“再过一些时日，应该就能成功炼出丹药了，或是我太愚钝了，已经半个月了，都还未领悟。”
顾长生微微颔首，继续写道：
“不用着急，便是修士也未必是人人能够学会炼丹，你能摸到些许窍门，已经十分不错了！”
修真百艺，可不是随便说说。
便是些许粗浅的理论，很多人都无法领悟。
至于为何丹房中，每一位弟子都会炼丹？那是因为不会炼丹的，大多都已经不在了。
上次林寿毁了书库后，一时半刻，无法恢复原样，倒是弄来一些炼丹、铸器、绘符的基础书籍来充数。
虽然都只是一些粗浅的知识，但却不妨碍他教授给对方。
这时，耳鼠瞧着大敞的丹炉，围着转了半圈，一个机灵翻了上去，吓得白须鼠妖一边惊叫着‘我的小祖宗’，一边赶紧将它抱了下来，一边对顾长生道：
“多谢主人宽慰……”
他所炼的，是不入品的生肌丸。
虽然。
妖兽生命力顽强、恢复力远胜于修士。
但很多时候，也会因重伤而毙，若能炼成，倒是能够大大增强了它们的存活率。
顾长生正要说话，忽的神色一动，赶紧写道：“我还有些事情，你先琢磨吧！不过，万事以修为主，莫要耽误了修行进度！”
说完。
身躯一转，回到主巢，盘起身躯，修炼起来。
而同时，所有意识，则回到了本尊身上，挑着眉看着面前的几人。
鬼市开市不久。
他本尊刚刚摆上摊子，这几人就走了过来。
这几人一出现，也不说话，把他的摊子半围了起来，也不让其他人过来。
“几位，有事？”
顾长生沉声问道。
“兄弟，算上今天，你已经在这做了七天生意。”领头的，是个三角眼的男子，亦是出声回道：“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见好就收，给旁人留一些羹汤吃！”
“哦？”
顾长生眼皮一抬，打量了这三角眼片刻。
然后，目光又看了眼他身后几人，顿时心中有所明了。这几人，皆是鬼市内卖丹药的摊主，不过大多都是一些次品，撑死了也只是一些良品。他一来，以绝品丹药换物，直接把这几人的生意给抢了。
前几日，他们还能沉得住气，可一连数天，顾长生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所以，急了！
“饭是自己吃的，不是靠别人施舍来的……”
顾长生眯起眼睛，冷笑一声。
莫不说，他在这里等林寿上门。即便不是，也不会任由对方三言两语，便会退让。更何况，这几人，便是领头的三角眼，也只有炼气六重！
手指轻叩着膝盖，淡淡道：
“想要从我手中吃点残渣剩饭，就该求我，而不是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滚远点……”
“你说什么？”
话音落下，便有人不甘喊道。
但立刻，便被三角眼给拦住了。三角眼冷冷瞥了眼顾长生，道：“兄弟，鬼市内自有鬼市的规矩，我们动不了你。但鬼市之外，却并不太平啊！”
这话中的威胁之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顾长生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忽然，鬼市外传来一阵惊呼声，但随即这惊呼声，便被刻意的压制了下去。可即便如此，仍旧能够听见阵阵的交谈声：
“筑基强者？”
“这种级别的强者，怎么会来这里来？”
“莫非，鬼市里面，藏了什么宝物？”
“不像，看这这样子，倒像是来寻仇的！”
众人循声望去。
就见到一行五人，浩浩荡荡走来。
所过之处。
鬼市人群，如遇鬼神，无不惊恐避让。
这时。
角落中有一人快速迎上前去，耳语几句，对方已是大步流星的朝向顾长生走来。
来者是谁？
正是林寿、孙宇、陈十九等一行人。
为了收集清单上的灵植，又耽搁了数日，接着，一路优哉游哉的赶来，所以才在今日赶来。林寿跟在人群后，枯黄的面色隐有不满。
原本。
他计划，先由筑基境的孙宇出面，他们五人压阵，免得顾长生逃走。可是，这几人哪听他的命令，直接杀了进来。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身后。
三角眼等人站在那，眼皮狂跳，一时间也摸不准这群人的来路，动也不敢动。
瞧了瞧稳如泰山的顾长生，又瞧了瞧浩浩荡荡走来的众人，硬着头皮道：
“你们想做什么，鬼市里有规矩……”
显然。
他误以为，这群人和顾长生是一伙的。
所以，想要用规矩来压人。
“滚！”
话音未落，为首的孙宇，抬手便是一巴掌扫去。
打的三角眼当场口吐鲜血，直接斜飞了出去，重重的栽在地上。其余几人眼瞳一收，面带惊恐，也是赶紧后退！
“你便是顾长生？”
孙宇负着手，淡淡问道。
“不错，是我！”顾长生抬头道。
“给你两条路，要么自裁于此，要么老夫亲自动手！”孙宇忽的笑了起来，如此一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居然要让他来亲自压阵！“自己选吧！”
他目光淡漠，如同苍鹰俯瞰蝼蚁。
事实上。
对于筑基强者来说，炼气六重，的确和蝼蚁无异。
“什么？”
不管是先前被扫飞的三角眼，还是逃走的其余卖丹药的修士，亦或是鬼市内其他的人都闻言一惊。
这小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居然引来筑基强者过来亲自追杀？
“我先前就在疑惑，这小子哪来的那么多绝品丹药，说不定他是盗了某个家族的宝库！”方才的三角眼，正满心惊恐，认为自己招惹了某个大族子弟，忽的听到这句话，一时间竟是忘记了伤痛，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让你不知道见好就收，现在麻烦上门了，我看你怎么办？”
不止是他。
其余几位卖药的摊主，也都满脸幸灾乐祸。
他们恨顾长生先前太过强势，丝毫不给他们面子。
其他人也用着怜悯的目光，看向顾长生。
一位筑基强者，五位炼气九重修士，此番阵容，便是横扫整个鬼市，也绰绰有余。
对于一位炼气六重修士而言，无异于绝境！
“师弟，你没有想到吧！”林寿也忘了先前的不满，此时满脸得意，道：“你终究还是落入我手中了！同门一场，我劝你干脆利落一些吧，免得让我动手！”
他虽然看似好心相劝，但这一番话说出来，却让人寒彻心骨。
在众人或惊疑、或嘲讽、或同情的目光中。
顾长生徐徐抬起头来，对着林寿咧嘴一笑：
“我在此已等候诸位多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