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不遂人愿
鲁仁贾见旺财一副少见消沉的模样,预感事情不妙,皱起眉头,“她没和你在一起?”
张三费劲地从旺财身下爬出来,“她让你去薪守城?自己一个人去了那边?”
旺财耷拉下脑袋,呜咽了一声。
“疯了,真是疯了!”
“鲁兄,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救!只要她还活着,就要把她给拽回来。”鲁仁贾到底还是讲义气,仗义上头什么平安什么安全都抛到脑后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己送死。”
“看各位恩人的神情,是在担心什么人?”一位老妇杵着拐杖缓缓走来,“既然如此,赶快进城吧。”
鲁仁贾不解,问道:“进城?这城不是尚武院的吗?它能带我们找到朋友?”
张三一听这事和尚武院有关系,也产生了退意,“他们我可惹不起,这事我就不参合了啊,我负责看家就行了。”
“恩人无须担心这些,神使大人先前已经替我们扫清了大部分障碍,先进城,进城细说。”
“神使?谁啊?”
老妇诧异说道,“方才看神使大人和各位恩人亲密嬉戏,恩人竟不知神使是谁?”
鲁仁贾等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唯一一个可能和薪守城有所关联的家伙,旺财身上,“难道是它,可它不是土生土长的妖……”
“承妖神搭救之恩,吾等愿携全村老少归附妖神,之后必献上薪守城以表诚心。”
薪守城的村民似乎认定了旺财出身不凡,在老妇一声号令之下在薪守城门外列成左右两队,
“恭迎神使归城!”
鲁仁贾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不约而同发自内心地疑问:“啊?”
在这版图势力即将发生巨变的普通夜晚,毫不知情的苏冉在美梦中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此时,她布下的绳索正在一点一点被抽动着。
在这段时间里,文相与已经逐渐适应了这具新身体,作为大陆诞生之初天地孕育的一族,最通自然灵气,拥有非比寻常的灵气与神通,适应一具新身体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但奇怪的是,这具身体动起来的感觉,明明是记忆中第一次,却令他感觉非常熟悉。
失去了修为,文相与只能用更直接的方式干涉这些束缚他的绳子,就是利用前肢上的五根分叉,慢慢挑动那些绳子,利用微弱的颤动松动绳结,再利用绳子本身的硬度慢慢把它们倒着退出去。
因为绳结之间是互为连锁的,松掉一边,另外一边就会变紧,而束缚住他的这套绳结打出来的余量还是相对宽松的,只是刚好把他吊在半空,不松也不紧,文相与明白那只猴子对他没下狠手,“看来猴子的本性也不像记载里面那样坏。”
不过失去修为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长时间集中精力控制身体做这种容不得半点失误的细微动作令他非常疲惫,没过多久,豆大的汗粒就从额头上滴下来,没想到在这干燥的环境下,第一次接触到久违的水滴居然是在这种状态下。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已经成功松动了天窗的绳结,成功就在眼前,文相与丝毫不敢放松,天马上就要亮了,以他现在的实力,没有第二次机会,必须在这里成功。
文相与集中精力,更加细致地小拇指挑动着绳子,可惜事不遂人愿,偏偏在这时窗外闪过一丝黑影。
就像文相与所想的那样,其实苏冉对文相与只是一般提防,只是简单地动了控制行动的心思。
但对门窗地板这些可能会被外部侵入的通道,她所设的陷阱,却可以称之为是过度提防。
就像这扇天窗,从外面打开就会触发陷阱,而陷阱的强度设定成了师兄弟们可以应付的程度,但如果来者不是他们,那就看来者运气好不好了。
而对文相与来讲,最大的问题是,苏冉把那些防守门窗的陷阱和束缚他的绳结连到了一起,只要有人触动那些陷阱,束缚他的绳结一样会收紧,那他这整晚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这时文相与还没意识到他自己族内的语音并不能在空气中做到有效传播,尽管嘶声力竭地喊着:“走开!不要动那个!”但还是没有丝毫作用。
没有发生奇迹,天窗还是被打开了,陷阱被触发的瞬间一颗球状物体飞了出去。
一声惨叫,那个黑影……另外一只猴子消失在了窗外,房里的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甚至比起最初,绳结收得更紧了。
文相与大概是生来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这种新鲜的感觉,心凉了半截,想要放弃,脑海中空荡荡的,比起看淡一切还要空,仿佛里面根本没长在自己身上一样,那一刻,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从哪来,要做什么,又要到哪去。
但这空洞没有持续太久,随后而来的,文相与意识到自己失败了,他又要变成那只猴子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等天亮了以后,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黑暗中,眼前浮现出了在和海妖的战斗中牺牲的族人们的脸,他曾看着身体被撕裂的他们慢慢失去生机,沉入海底。
异族之间的斗争无法避免,他们生来就要面对这些,早已习惯在随时都会到来的危险中求生。
只是那时,作为幸存者,还要继续投身战斗,在常年无休止的战斗中,他们的身影早已逐渐模糊,化作了悲痛和惋惜的集合体。
而如今,在这陌生的黑暗中,那些身影却变得比以往都要清晰,让他不得不去思考他们当时的模样。
越是想了解他们,那些过去的身影就会离他越近,他们正在慢慢和他现在的处境重叠,耳边甚至响起幻听,一种不属于他们一族的哀嚎。
好黑。好冷。
孤独、无助、疲惫,眼前模糊一片,身体无法行动,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黑暗蚕食殆尽,原来他们当时是如此绝望吗……
绝望之下,文相与想起碑文的记载、族人的教诲,如果到了必要时刻,甚至想要一死了之,比起落到猴子的手里得到那样的结局,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但终究他还是不甘心的,他不能这样,他讨厌那样懦弱的想法,他还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也不能对不起所有人的期待。
第一次意识到真正面对死亡的自己也不过如此的文相与,反而坦然接受了,自己修行不到家,连最基础的生死都看不破,修了这么久不知道修了什么。
这只不过是考验的一环,他必经的劫难,即使这次没有落到猴子手里,下次也会变一种形式体现在他身上。
反而这次的猴子心性尚存,说不定会是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