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卢照转怒为喜,“你们便是笃定你们现在对我还有利用价值,我不会杀你们。”,他站起身,将自己面前的大刀捡起来,低笑道,“你们高尚,你们伟大,我便让你们看看你们想救的人是如何对你们的。不知看了这一遭,你们可会对这个世道失望?”
他顺手拉过一个奴隶,对他道,“只要你杀了他们两人,我便将你及你所有的同伴都放出海岛。”
那人听到这话,眼睛立即亮起来,“真的会放了我们吗?”
卢照大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害怕的身子一抖,险些摔倒在地。
卢照眼中微有鄙夷,“你们的命在我眼中根本不值几个钱,放便放了。”
这下奴隶便安心了,他手提着卢照的大刀朝谢宁瑶二人走去,行走间铁链的哗哗做响,他眼角流下两行热泪,不断说些什么为自己壮胆,“都怪你们莽撞行事,若不然我们好好生活在岛中,不会面临今日的困局。”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哭道,“我们已经够惨够可怜的了。善良有什么用?救不了我们的命。”
他提起大刀朝陆曜砍了过去,“今日我们是为自保而杀你,若是下辈子你想报仇,尽管来找我。”
谢宁瑶将胳膊朝前伸,挡在陆曜身前。奴隶眼看刀剑便要碰到谢宁瑶的胳膊,双手开始不停的抖着,但他并未收回刀。
只要杀了他们二人,他及他身后的数千人便能活。
陆曜瞳孔一缩,慌乱道,“宁宁,让开。”
谢宁瑶并没有以身为陆曜挡刀的想法,只是顺着刀锋将自己胳膊上的绳索划开。恢复自由后,她双手抱着陆曜的脖子,依偎在他怀中,对奴隶笑道,“来吧,先杀我。”
陆曜不愿,“宁宁……”
谢宁瑶倾身吻住他唇角,堵住他的话,“什么都别说了,今日我们或许都逃不掉了,那谁先死又有什么可争的呢?”
见此奴隶手中刀颤抖的更厉害,卢照冷笑道,“想想你自己,想想你身后的同伴,你不忍杀他们,你可怜他们,可有人会可怜你们?”
奴隶的手不再颤抖,朝着谢宁瑶与陆曜砍了过去。
身后的卢因突然大喊道,“住手。”
听见这声音,卢照转身,刚要大骂出声,突见卢因身后跟着数百名海岛中百姓,便没再做声。
他们都是海寇的亲人,要给他们一分薄面的。
年纪最长的老者拄着拐缓缓走到卢照面前,在他面前屈膝跪下,张唇说话时,可看见口中牙已快掉的差不多了,“大当家的,我求你,不要杀他们,放了他们可行?你和我儿身上的杀孽太重了,日后必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呀。你们每日出海,我都会为你们祈福,祝愿你们能平安归来。你们在海上的所作所为我们管不着,可如今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我们做不到置之不理啊。”
老者身后的百姓跪成一团,异口同声道,“求大当家的放过他们吧。”
望见这一幕,奴隶手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老者的儿子连忙上前来拉老者,“爹,你莫要犯浑,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想当初朝廷通缉我们,我们无家可归,是大当家的收留了我们。”
老者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神情激愤,“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我该管的事?我从小对你悉心教导,可你少时便不走正道,后来更是与朝廷为敌,当了海寇,若不是你,我们怎会没了家?你如今有脸跟我提过去?”
此言一出,老者身后的百姓俱有感慨。
他们在岛上漂泊二十余年,心无定所,时常想念那个自己住了半辈子的家,或许有生之年,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
儿子摸着自己红肿的脸,“我若不落草为寇,我们家便会穷一辈子,我不想看见你和娘再过苦日子有错吗?”
老者叹息一声,“穷又何妨?我倒宁愿去过那穷苦日子。”
儿子扑通一声也跪在卢照面前,“大当家的,我爹年纪大了,冥顽不灵,您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可他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儿子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不忍心让他的愿望落空,我与我爹一起求你暂时放了这些人吧。最起码不要让乡亲们看见杀人这一幕。”
老者身后百姓的儿子纷纷站了出来,跪地与自己的亲人一起求饶。
卢照揉了把脸,只觉心口闷着一口气,可是怎么也发泄不出来,若是再一意孤行下去,他便会与这群海寇们离心离德。
虽他在海寇中地位最高,他可一直明白,若是没有这群海寇的忠诚,他屁都不是。
他捡起地上刀,扛在自己肩上,吩咐卢因道,“将他们押入大牢。”
……
地牢依旧昏暗,可谢宁瑶与陆曜拥抱在一起时,他们仿佛能看见光。
陆曜道,“宁宁,我有预感,我们一定能平安逃出去。”
谢宁瑶嗯了一声。
黑暗中陆曜的身子朝谢宁瑶侧了过去,嘴唇覆在她潮湿温暖的唇上,一番甜蜜纠缠后,陆曜微微喘息道,“宁宁,日后遇见什么事只管躲我身后。你事事都往前冲,作为你的男人,我很尴尬。”
谢宁瑶笑道,“好,下次若是遇到这样的事,一定往你身后躲,让你先去送死”。
陆曜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幸亏牢房太暗,谢宁瑶看不见他眼中的愧疚,若不是他太莽撞,他们二人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呢?
谢宁瑶抱住陆曜的胳膊,“我有些困,睡一会。”
陆曜揉了揉她的头发,“安心睡吧。”
谢宁瑶很快进入梦乡,总是梦中也不安慰,做着光怪陆离的梦境。
她梦见了外祖父,梦见了母亲,梦见了父亲,也梦见了卢照。
梦中到处是刀光剑影,打打杀杀,鲜血染红了她的梦境,在那虚无的幻境中她仿佛能闻到血的腥味,熏的她想吐。
她也弯身吐了起来。
陆曜吓坏了,“怎么了?”
谢宁瑶拿陆曜的衣袖擦了擦唇角,没有说话,仰靠在栏杆上,回想着刚才的梦境。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蹭的一下站起身,拍着牢门,对门外的海寇道,“我要找你们大当家的。”
海寇懒洋洋的看她一眼,“老老实实待着,我们大当家的正在忙着备战,没空搭理你。”
海寇笃定谢宁瑶与陆曜会被困死在牢中,这才敢将岛上军情随意说与她听。
陆曜被谢宁瑶的反应吓了一跳,也连忙站起身,见海寇的态度,冷笑道,“我们要与你们大当家的商议的事自然是天大的事,若是因你而耽搁了,不知道到时候你们大当家的会不会找你的麻烦啊?”
海寇思虑半秒,也哼笑道,“你们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思考着怎么逃出海岛吗?”
谢宁瑶,“……”心思还真是被猜中了。
陆曜劝告道,“劝你还是去找你们大当家的,你们岛上多少年没有来我们这么尊贵的客人了吧?”
海寇嘲笑道,“就你们,还尊贵的客人,哈哈哈哈,可真是把人的牙笑掉了。”
倒是身旁的海寇用手肘捣了捣同伴的胳膊,“我们还是去支会一声吧。大当家的来不来是他的事。若是我们误了大事,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
卢照屋内
孙鹏拿着一张字条走了进来,“大哥,来信了。”
卢照脸上立即露出笑容,上前迎两步,接过信,展开读了起来,只是越读面色越凝重。
卢照读完后将信递给孙鹏,孙鹏读完后,抬头问,“大哥,你这消息靠谱吗?”
卢照点了点头,“这步暗棋我布了许久,不到这等关键时刻,我都未敢动,况且他身份隐秘,李崇简多年都未发现他的身份,应是真实的。”
这信正是“王云”传给卢照的,上面写着李崇简入狱后,军营诸事物皆由一个叫余净的书生暂代,余净十分敬重李崇简,听见李崇简被抓的消息后,竟要带兵去京城救李崇简,而。谢宁远想要搬救兵救妹妹,也被余净拒绝。王云用大量篇幅描写了余净此人的蠢笨无知与自以为是,自己先是假意告诫一番,对方实在冥顽不灵,他便没再劝,而是趁机收了兵权,留在军营中防守。
这事在卢照看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卢照已经在岛上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余净带人来钻,如今看来这个余净是不会来的了。
暂代一省军务之人竟然如此意气用事,全然置军中将士和当地百姓于不顾。
孙鹏道,“大哥,我知道那个余净,当年便是他中了状元后弃文从武到了边关。书生嘛,大多只知舞文弄墨,哪知道怎么打仗,再说,听说这个余净刚来浙江没多久,定是不知道我们的厉害,才如此轻敌。我看,李崇简这个大老粗如此信任他,定是因为自己肚子里没有几两墨水,这才想找个有文化的来,哪知这个余净根本就是个饭桶。”
孙鹏的话让卢照陷入沉思。
他面色越来越凝重,“三弟,你先出去,我再想想。”
孙鹏走后,卢照一人坐在椅子上沉思,不一会敲门声响起,一个海寇道,“大当家的,监狱里的那几人说找你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