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赵吉春押着洪家众人进了京城。京城百姓谁人不知镇守辽东的赵大督师?纷纷夹道欢迎。
鲜花扔到赵大将军及三个小将军身上。
赵钰伸手接住一朵鲜花,夹在衣服前,笑的牙不见眼。
云安从微露的车帘中看见此景,冷哼一声,“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洪家众人被关进了刑部大牢,赵吉春则携着儿子与属下进宫面圣。
云安也早已被沈愈派人迎进宫中。
沈愈看见赵吉春笑的十分开心,恭维了他一番,并表示他是大许朝的中流砥柱,自己和国家都离不开他。
贤君与忠将客客气气,言语中仿佛要将所有都心血堆积在大许的建设上。
沈愈在城中为赵吉春拨了一处宅院,赵吉春安顿好后,便让赵钰去谢府接回女儿。
赵钰很快将焉头搭脑的赵秀接了回来。
赵吉春小声问赵钰,“秀儿怎么了?”
赵钰小声回答,“许是因为谢宁远吧。”
赵秀跺了跺脚,“爹,哥哥,你们俩说悄悄话也得等我离开再说吧?我都听见了。”
赵吉春有些尴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指着她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如今你与洪家的婚事已经作罢,准备准备过几日与我一起离京回辽东。”
赵秀哦了一声。
赵吉春有些纳罕,他闺女不是这么听话的人啊?一个猜测浮上心头,他险些被气死,“可是那谢宁远欺负你了?他敢欺负我女儿,我杀了他。”
赵秀立即否认,“他才懒得欺负我呢?人早就不见了,我连他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说罢,她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潮意眨了回去,“他一声不吭就走了,连说也不说一声,我恨死他了,日后再也不要与他有牵扯了。再说咱们辽东的好男儿这般多,爹你随便帮我挑几个都比那个谢宁远强。”谢宁远三个字,赵秀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
赵吉春高兴了,情之一字最是害人,他女儿能自己想通,也省了他担忧,连声应答,“爹爹一定为你挑辽东最好的儿郎。”
赵钰在旁边接嘴道,“爹,辽东最好的儿郎不是我吗?”
赵吉春一脚朝赵钰踹了过去,将他踹倒在地,横眉冷对道,“你个没心肝的,滚一边去。我们在辽东冷待了云安长公主,若是太后与陛下怪罪,你自以死谢罪去吧。”
……
云安长公主正在沈愈殿门前哭闹。
“皇兄,云安求您收回我与陆矅的赐婚。云安此次被人拐卖……”,她本想说陆矅却见死不救,但转念一想,确实是陆矅救了她,若是陆矅不救她,她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于是将话咽了下去,继续喊道,“云宁此次被拐,幸得赵督师的第三子赵钰搭救,若不然臣妹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殿内的沈愈听到此话,眉头一闪,云安为了退婚能不顾皇家脸面,他却不行,怕云安吐露出更多让人难堪的话来,他大步迈出殿门,呵斥道,“住口。”
云安看见沈愈,连忙爬了起来,爬到他脚边再次跪下,在酝酿情绪假哭之际,沈愈一把将她扯了起来,她的眼泪就那么直挺挺的挂在眼角,面上带着几丝错愕,“皇兄。”她反应过来后正要嚎哭,沈愈一边抹去她眼角的眼泪,一边将她慌乱间歪掉的步摇扶正,淡淡道,“朕最烦人哭,若是你再哭,朕便不会再听你说什么退婚的事了。”
云安立即道,“我不哭了,我乖乖听皇兄的话。。”
对于这个妹妹,沈愈还是有感情的,进殿后,关心的问道,“你此次失踪是受人拐卖?”
云安想的却与沈愈不同,一门心思的想退婚,一股脑的讲话全倒了出来,“嗯,当时情况可惊险了,皇兄,我从未遇到那般凶神恶煞之人。幸得赵督师第三子赵钰出手相救,我才捡回一条命,他原本要送我回京,我怕回京后皇兄逼我与陆矅成婚,便对他隐瞒了身份,他便将我带回了辽东……皇兄,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我已经爱上了他,若嫁人我只嫁给他,若不然云安情愿老死在宫中。”
沈愈抚了抚额,“你真是胡闹,你是朕的亲妹妹,朕怎会逼你?你失踪的这些日子,朕与母后日夜睡不着觉。”
云安惭愧的低下头,“对不起嘛?云安日后再也不任性了。”她抬眸,眼神希冀的望着沈愈,“那我与陆矅的婚事。”
沈愈点了点她的脑袋,“一切便如你所愿。”
云安得偿所愿的出了沈愈的宫室。
云安平安回宫,她的贴身侍女便从牢里被放了出来。
云宁听见姐姐归来,便亲自带着云安的侍女前来迎接她。
侍女的腿被打折丢进了牢中,这段时日没有得到医治,已经落下病根,一瘸一拐的朝云安跑了过来。
云安看见她这个样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连忙迎了上去,将她抱住,“是谁趁我不在欺负你?”
侍女垂下眸子,“奴婢弄丢了公主,这些都是奴婢该受的,只要公主好,我便是死了又有何妨呢?”说罢她脸上带上了笑意,“公主,你初回宫怕是没有得到消息。陆家被贬,陆矅这辈子都无法回到京城了。”
云宁接道,“是啊,母后前些日子还与我说,等你回来就为你和陆矅解除婚约呢?如今你回来了,我们一起拜见母后吧?”
云安愣在原地,开始回想起自己所做的荒唐事。
云宁拽住怔愣的她,“大姐,你怎么了?”
云安艰涩一笑,“我要死了。你们等我一下,我找皇兄有事。”说罢,她顾不得仪态,提起裙摆再次朝沈愈的宫殿内走去。
……
宫殿内,曹祥正在为沈愈磨墨。
“陛下,赵大将军之子必定是龙章凤姿,与云安长公主极为相配。”
沈愈笑道,“自然是相配的。”
曹祥欲言又止道,“只是听东厂的线人来报,谢首辅家的公子与赵大督师之女关系不一般。赵大将军本就是谢首辅一手提拔起来的,奴婢听闻赵大督师回京时还专门去拜访了谢首辅。谢首辅与赵大督师,本就是一文一武,手握朝中大半权利,从前在辽东,还有洪家可牵制赵家,如今洪家被连根拔起,赵家便可在辽东称王称霸,我们需仰仗赵家,便不能对他做什么。若是再将长公主下嫁到赵家,只怕助长赵家气焰啊。”
沈愈似笑非笑的看了曹祥一眼,手中的毛笔停滞在明皇的圣旨上,“曹祥,东厂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了?”
沈愈的祖父极力培植东厂宦官势力,差点酿成大祸,宦官与权臣争斗不休,权臣胜出,东厂的势力便被拔出殆尽。先皇重新启用东厂,但更加倚重锦衣卫,只是将东厂作为日常管理宫中太监的机构。
“奴婢调教了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平日里可以替陛下打探些消息什么的。奴婢与他们乃阉人,无儿无女,也无人牵挂,得幸跟了陛下为主,自然将赤忱之心奉献给陛下,心忧陛下之忧,自得想法子替陛下排忧解难。”
沈愈意有所指的道了一句,“你这东厂提督前途或不可限量。”
曹祥连忙跪下,双手抱住沈愈的大腿,弯腰去亲他的鞋面,抬头时笑的一脸谄媚,“老奴谢陛下恩典。”
沈愈在自己原已草拟好的圣旨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随即又重新拟了一份。
曹祥望着圣旨上的字,眸子微微睁大,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平静的皇帝,心头微微打颤……他们这位皇帝真的是绝情呐。
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陛下,云宁长公主求见。”
沈愈搁下毛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将她先哄回去。朕现在脑子疼,听不得她咋咋呼呼。”
曹祥连忙躬身出去了,见到云安,便笑道,“陛下正在处理政务,没有空子见长公主。”
云安商量着,“我就跟皇兄说一句话。”
曹祥笑眯眯的道,“长公主想说什么?奴婢替你转答。”
“你告诉皇兄,早先说我心悦那赵钰全是假话,求皇兄千万别给我们赐婚。”
“长公主请放心,陛下没有替您和赵钰赐婚的打算呢?如果只有这事,那长公主便可回去了。”
云安喜上眉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曹祥点了点头。
云安转身离开时,笑意一直积聚在眼底,可当她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笑容也落了下来,她喃喃道,“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她推了推自己的唇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开心一点?”
云宁大老远看见云安的身影,迎了上来,见她愁眉苦脸,忙问道,“大姐,你怎么不高兴?可是皇兄斥责你了?”
云安强撑着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意,“没有,我很开心啊?”可是一垂眸,一滴晶莹的泪珠便落了下来,谎言被戳穿,云安尴尬的同时开脆破罐子破摔,抱住云宁哭道,“云宁,我好像爱上别人了。”
云宁精致清透的脸上露出晦涩难懂的神情,有种不符合她年级的深沉与悲切,她轻拍着姐姐的背,劝道,“大姐,不能爱上别人,会变的不幸。”
因为母妃的遭遇,云宁一直认为爱是灾难是可怕,她希望她及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远离这种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