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厚重的门被推开,适应黑暗的谢宁瑶陡然见到了光,不适应的闭上了眼。
曹祥谄媚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谢姑娘,今日中宫生产,陛下及太后娘娘正带领这几宫宫人候在中宫,特命奴婢给你送些吃的。要奴说,陛下真是对您情深义重,中宫生子,还不忘了您。”
谢宁瑶冷笑一声,“哦,原来你也这么以为。”
“奴随陛下多时,自然明白陛下的心意。”
曹祥将食盒放在谢宁瑶脚下,又叹口气,似十分心疼般,“陛下将谢姑娘绑的也太紧了些,这饭也不知道该如何吃。奴婢知谢姑娘武艺高强,也不敢贸然给你开锁,不如奴婢喂你吃如何?”
谢宁瑶动了动锁链,发出哗哗声,“段公公,放心吧,我如今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再说了,饶是我武艺高强,怕是也高不过你吧?”
听到谢宁瑶自己段公公,曹祥面上露出一丝不解,“奴婢姓曹,谢姑娘可是记差了?”
“记错倒是没有记错,只是段公公实在善于伪装,让世人都认为您姓曹而已。”
曹祥笑笑,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金钥匙,将牢笼打开,一手抓住谢宁瑶的肩膀,将她带了出来,“不管奴姓曹还是姓段,都是来救谢姑娘的,大恩就不必谢了,这辈子给奴当牛做马吧。”说罢他像是听到了及其好笑的事,张狂的大笑了三声,“哈哈哈,你是如何发现段某身份的?”
谢宁瑶道,“段辛被斩那日,您跟过街老鼠似的仓皇逃窜,我也只是看了你一个背影罢了。段公公藏的极深,我也是被关在这里时,才发现的,只是一切都晚了,若要我早发现几刻,定要你不得好死。”
听到谢宁瑶说一切都晚了的时候,曹祥……哦,不,段峰心内的猜疑才渐渐放下,他带着谢宁瑶往前走,“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
“自然是带你去过好日子。”
谢宁瑶心头有了几分猜测,“你可是要与陛下分道扬镳了?”
到这个时候了,段峰也没什么好瞒的了,直接道,“皇宫必不是久留之地。再说了,谢姑娘也不想困在牢中吧,段某顺带做件好事,把你一并救了去。”
谢宁瑶问,“听说段公公已经找到了妻子,此时若收手,便可与妻子白头偕老。段公公如今做的是刀剑舔血的勾当,若来日东窗事发,便可能生离死别了。”
段峰从怀中掏出一团布,塞到她嘴里,呸了一个,骂骂咧咧道,“老你个头。死别你个头,少说这些不吉利的,段某的事不牢你费心了。你还是想想自己与陆曜是会在阴间里团聚,还是一死一生吧,永不会相聚吧。”
段峰将谢宁瑶抓到宫殿门口,门口自有两个小太监接应,将她扛在肩上,朝宫外走去。
……
太后见孩子被摔,凄厉的喊道,“不要啊。”
李顺一把将身旁的稳婆推开,往前一扑,双手接住了小皇子。
沈愈晚一秒赶到,从李顺怀中接过孩子,抱着孩子的那刻,沈愈怀中仿佛游过一丝电流,他视线定在他由带着血丝的小脸上,只觉胸腔那块被填的满满的,这是他的孩子,是他血脉延续,他这么小,这么小。
冷酷无情的沈愈再见到自己亲生骨肉的那刻,是真正的心软了一瞬。
两个稳婆很快便被禁卫制住。
晚晴正跪在齐皇后的尸体旁默默流泪,李顺在她身旁蹲下身子,扶住她的肩头,上下打量着,“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晚晴将他的手推开,摇了摇头,“无碍,不必担心。”
太后也在沈琦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接过沈愈怀中的孩子,将脸贴在孙儿的脸颊上,哭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是个有福气的。皇祖母日后必要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别人伤害你。”
晚晴突然膝行着朝太后爬了过来,抓住了太后的脚,悲拗的哭道,“望太后娘娘做主,找出杀害皇后娘娘的真凶,那两个稳婆定是受人指使。”
太后将怀中胎儿递给了沈愈,将晚晴拉了起来,用手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孩子啊,你是个忠诚的,今日若不是你,皇后娘娘与小皇子一个也保不住,你是皇室的恩人。放心吧,皇后之事,哀家必会找出幕后真凶,敢派人行刺当朝国母,定不能轻饶了他。”说罢后,太后的目光竟若有若无的转到了沈愈的脸上。
沈愈藏在宽大龙袍内的手握成拳头,因为心虚背上出了一层薄汗,他不由得心想,母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气氛正僵持着,突然一个宫内禁卫匆匆赶来,大声道,“陛下,太后娘娘不好了,崇德殿旁的密林里出了乱子,曹公公挟持了谢姑娘与谢公子,与锦衣卫打起来了。”
沈愈听到谢宁瑶的名字,来不及多想,拔腿便往养心殿冲过去。
太后不明所以的发问,“谢宁瑶不是被下旨流放到三千里外的留州了吗?又怎会在宫中出现?”
扶着太后的沈琦看见前方的皇兄因慌张,脚程越来越快,渐渐的就将他与母后撇了下去后,才敢放心开口,“皇兄暗中派人截了她的囚车,将她截到了自己宫中,关了起来。”
沈琦的平静却让太后起了疑,太后蹙起眉头,“怎么?宫内的乱子你像是早就知道了。”
沈琦干脆点了点头,想着母后将要面对的场面,先替她解释一番,“母后,皇兄身边的曹祥便是段峰,他会高超的易容术,这才将我们众人骗了过去,他这些年在民间经营着白佛教,在朝中亦经营多年,又潜伏在皇兄身边,利用皇兄的贪婪自私控制着皇兄。最近儿臣才知,朝中大半禁卫都被他收买了,无奈之下,只得去寻了锦衣卫帮助。”他舒了口气,来缓解自己的后怕,“儿臣所知越深,越是惊恐,幸好……幸好,还有韩灵留下的锦衣卫可用。”
太后是何许人也,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这一切都是你与那谢宁瑶提前设下的局?”
沈琦点了点头。
说出埋藏在心中多时的想法,“儿臣有事求母后帮忙。”
太后望了儿子一眼,了然道,“母后懂,从今往后,母后不能当缩头乌龟了。母后喜读历史,其中尤其喜读西汉历史,太后吕氏,太后窦氏,哪个不是喜欢专权的主?留下千古骂名。母后想着一定要以他们为镜,与他们做截然相反的两种人。江山不稳时,母后可代你皇兄稳定江山,待江山稳妥,母后便退了。权势有什么好的?徒让人心累罢了。也是母后想岔了,明知道你皇兄是什么德行,还妄想他能坐稳朝廷。母后想岔了,由不得他胡来了。”
……
段峰带着谢宁瑶在崇德殿前的密林处等待着什么。
他不说,谢宁瑶也不问。
总归她有的是耐性。
只是她的耐性在看见东厂的两个太监背着谢宁远与郝嘉出现的时候彻底耗光了。
她挣扎起来,却又被段峰按住肩膀,呵斥道,“老实点。”
见谢宁瑶果真老实下来,段峰笑道,“谢姑娘,奴怕你一人觉得孤独,便又把你哥哥和神医救了出来。倒也不必谢我。此前对你伤害颇深,这也算对你的一种补偿。”
谢宁瑶不理会他,转过脑袋,眼睛与谢宁远的对上。
谢宁远嘴上也被塞了布团,无法说话,但在此等危急情况之下,还是对妹妹笑了笑,好安她的心。
段峰要等的人来了,便吩咐身份人道,“随我出宫。”
段峰自密林中走出,一辆马车正搁在光亮处,东厂太监将谢宁瑶三人通通塞入大轿中。
而守卫在一旁的禁卫们就那般看着他们动作,不发一言。
马车向前行驶一段路程后,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却从暗处飞出,将段峰等人团团围住。
段峰有些发愣,从腰间拿出令牌,“奴替皇帝办案,通通滚开。”
带领锦衣卫之人正是孙楚,他上前一步,冷漠问道,“见我可熟?你的那些借口骗骗旁人就罢了,骗你爷爷,那便罢了”,孙楚说完,便拿刀朝者段峰劈了过去。
孙楚一行动,身后锦衣卫纷纷行动起来。
段峰从腰间抽出软剑,缠绕住孙楚的大刀,嘲讽道,“孙千户我怎会不认识,前几日陛下还将你扔进我的东厂刑狱,好不狼狈。”
段峰说这话时才意识到什么,挡住孙楚的又一击后,回头望去,果然看到平日里忠于他的太监纷纷倒戈了阵营,将谢家兄妹从马车上放了下来。
孙楚隔空朝谢宁远扔出一把金匙,“谢兄,接着。”
段峰看那金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口袋,果然空了,他嘲讽道,“相比于锦衣卫,孙千户更适合做贼。”
孙楚平日里沉默寡言,可面对这招人恨的段峰,也想耍下嘴皮子功夫,“相比于活人,段公公更适合做个死人,讨人厌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