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上海虹口宪兵司令部特高课办公室里，田村峻秀手持雪茄烟，大脑有些旋转不过来，现在的心情糟糕透顶。

虽然陈天死在76号，但他认为连陈天都知道那么多陆军高层绝密部署，难保其他处心积虑卧底的有心之人会不会也知道，并告知他或她的上级。而且因为这件事，宫本已经下了地狱，等于自己一条臂膀被生生地斩断。这令他孤独的心绪平添几分怒气。

矢野司令曾告诉他，近期会有新的特高课高级顾问由北平经南京转来上海。说是辅助田村阁下，可田村觉得这是上层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信任自己了，他感觉自己的权力正在流失，这让他无比沮丧。

除此之外，梅机关的影佐、周佛海等等多少人正在虎视眈眈盯着，甚至于汪伪76号特工总部的李主任也是野心勃勃，走私贪污牟取暴利后，最近有消息说他正在染指和平建国军。这让日本人很不放心，李在76号特工总部的权力已经远超同他一起的其他人。

这几天唯一值得庆祝高兴的是几辆到沪的最新进口的电讯侦缉车所破获的走私电台和地下电台，大量中共地下党被捕杀，军统和中统人员投诚的不少。这或许是日本军部高层还愿意让田村留任上海的主要原因。

76号情报处及电讯侦缉科出了不少力，这着实让霍瑾笙、韩青等人心情大好。

几天后，陈冲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虽不能大动，但可以下床在地上走两步了。休整妥当后，经商量，康斯岳建议众人可以走蕴藻浜码头水路回到上海。

康斯岳：“还有一件事。陈天这个名字不能再使用了。称呼得改一改。”

杨小龙：“有道理。康哥哥说得对。”

周同：“我看那就叫赵敏。此名字男女皆可用，而且“赵”是百家姓第一位，大有人是姓氏赵。敏字，意在敏捷、迅速，希望你今后能自由来去。”

陈冲：“好，今后我就叫赵敏了。”

同一天时间，几乎上海所有的日军高层和新政府的高官都到了上海北站，迎接新来的天皇特使兼特高课高级顾问高石大和先生。

上海最高军政长官大日本帝国驻军司令员矢野尧一坐在轮椅上仍亲自与高石君握手。高石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妹夫松本幸一大佐，妹妹高石百合子，当然现在称呼她为松本太太。以及随行的亲信副官中村健次郎。上海维新政府特别市的市长周佛海邀请所有宾客去上海国际饭店宴会厅用餐。

一艘小渔船悄悄靠岸，陈冲一行人来到岸边。周同和康斯岳为了照顾小敏多留了两日，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他们兵分两路。周康二人乘坐汽艇经黄浦江直接到租界区。而杨小龙他们转道嘉定，以期来日走陆路迂回折返上海。

如今的陈冲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陈天已经死过一回了。由于他熬受酷刑，比之之前容貌大不相同，他也进入了发声期，嗓子略显沙哑，说话也不再是稚嫩的童声了。现在名字也变了，算是改头换面了。

他们远离租界和日伪重点管控区域，选择最后决定沪西远处，青浦县内的佘山。那里的圣母大教堂非常得出名，神父安德烈更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除了往来来做祷告和做礼拜的，他还在教堂旁开办了自己的孤儿院、难民所。由于他在洋人圈里的声望高，只要是能有登记造册的良民证，日本人尤其是军人轻易不敢滋扰教会。

杨小龙：“走，去佘山的大教堂，找安德烈先生。我的父亲与英国领事馆的亨利、洋行经理麦克斯是好友。而亨利叔叔与麦克斯、安德烈也是好朋友。所以曾有幸认识神父安德烈先生。”

小龙为了照顾小敏，他们花了近一周的时间才到达佘山位置。徒步爬山可是一项体力活，小龙把身上仅有的三块大洋都给了一位在佘山打猎的猎户，请他用现成的竹、木做了一辆独轮的简易小车。他拉着小敏进入山中。

夜幕即将降临，大汗淋漓的小龙总算来到了大教堂前的小型公园。他一直担心到不了目的地，在佘山过夜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且不说林中不知道有多少的蛇虫鸟兽，就是夜里更深露重对小天来说也是很严重的事。黄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总算是到了。

一位饭后在公园里散步的修女嬷嬷发现了他们。“站住，等一下。你们是什么人？”她见到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戒备心倒是放下了那么一点点。

杨小龙：“嬷嬷您好！我们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更不是坏人。麻烦请您转告一声安德烈伯伯，就说有熟人前来，请他过来相见。”

“你是，你是安德烈先生的亲戚？说谎，神父是地地道道的英国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戚。说，你们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嬷嬷您别误会。我们真没有恶意。就是想来教堂避难。”

一个比较年轻的修女姐姐听到外面有争论，她走了过来。“孙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冲还是认出了来人，虽然她的发型变了，说话语调也变了，人也略老了几分。但他仍记得这眼神目光和她脖颈处的一颗黑痣。“对，是她。”陈冲对她叫了一声，“于教授。”

她愣了一下，已经好久没人称呼她为于教授了。她十分惊讶，“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