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波未平
追进去，去异纬度世界捞人？
理智告诉陆离，想作死也别这样。
目前他算是认清自己了，清理杂鱼，初步扭曲异化的深潜者，亦或低等食尸鬼，如入无人之境。
但在旧日支配者，那种有着神明称号的恐怖存在眼中，简直就是蝼蚁，甚至自称蝼蚁，都有往脸上贴金之嫌。
因为，食尸鬼之王刚刚只是站在那里，随意散发出来的气场，或者说领域，就让陆离像个站着的喽啰，若非特殊眷顾加身，连濒临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何况，莫尔迪基安的躯体不过显露出冰山一角罢了。
祂到底是什么层次的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陆离感觉自己如同坐在井中的蛙类，仅仅是窥见些许，关于宇宙众神的动静，就觉得无法展开想象了。
“小李……前不久还说人类的皮囊太过孱弱，现在也算是如愿了吧。”
“毕竟，这么受重视，被旧日支配者亲自带走……”
过了多久，陆离回神长叹，一边自我安慰式的低语，一边看向瘫在地上，没什么战斗力的低阶食尸鬼。
它们也挺惨，莫尔迪基安这个族群之王看都不带看一眼。
“我有种预感，将来终会和小李再度相遇，就算再低等的食尸鬼，只要不被攻击，也是长生种。”
最后再看了一口深井，陆离勉强提起一口气，踉踉跄跄离开这鬼地方。
【食尸鬼之王，阴森寒骨之神】
【万物归一者，无名之雾】
那本没记载多少内容的册子上，又多出两个名字。
……
……
光怪陆离事务所歇业了。
没办法，侦探先生差点死在调查当中，但这只是让他变得谨慎，依旧没有放弃从事这一行的打算。
躺在床上大约两周，全靠马车夫约翰定时送饭的陆离，终于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心思也重新活络起来。
一天清晨。
“你确定不走？”
事务所的豪华接待室内，陆离大口吃着涂有肉酱的烤土豆，不忘看向身侧，喜欢在胸口插玫瑰花的年轻车夫，补充道：
“鉴于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这是两百镑酬劳，足够一个中产家庭在伦敦体面生活两年。”
闻言，约翰果断收下这笔巨款，接着出人预料道：“说实话，我还想再为您工作几年，把养老钱赚够。”
“……”陆离。
看着眼前态度坚定的车夫，他无力吐槽，再这么搞下去，别说养老了，活到明年都称得上一件伟大成就。
不过，约翰是成年人，既然做出了决定，自己也没必要再劝，无奈道：
“以后机灵点，我批准你，见势不对，立刻逃跑。”
“另外，接下来每周固定从事务所领取五镑酬金，不管有没有活。”
人家连命都不要了，当老板的索性就大方一点。
约翰闻言，脸上露出笑容。
啧，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要钱不要命到这种程度。
关键他既不沾赌博，也不迷恋什么魔鬼的万灵药，只是偶尔找流莺解决下生理问题，而这又能花几个钱？
不过，陆离还是按下疑惑，没有追问，将玻璃窗上面，有事外出的木牌翻过来，随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看起报纸，等待新的委托出现。
【《谷物法》导致面粉价格居高不下，按说馅饼价格也应处在高位，但为了留住工薪阶层，卖饼小贩只好偷工减料——
本报记者通过暗访，得知其中内幕，首先选用最便宜的材料作馅饼皮，然后选择质量差的肉，比如流浪猫、老鼠等。
最近，有一则关于小贩谋杀顾客，取肉做饼的故事，渐渐在东区兴起……】
看完这一条以后，陆离暂时放下报纸，对着无所事事的约翰说：
“以后你每天都去市场，买最新鲜的蔬菜，以及猪蹄之类有着明显特征的肉类，带回事务所，咱们自己动手烹饪。”
话落，心底又补了一句。
“唉，食品安全，人类社会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
接着，目光重新投向报纸。
【两周前，本顿维尔监狱废址传来诡异呢喃，不良影响至今仍在持续发酵中，数以万计的市民饮食习惯被扭曲，反常而怪异……
赞美光明。
万幸，得益于教会的全力救助，仅少部分民众因无法挽回，接受了最终净化，魂归天国……】
毫无疑问，像陆离这种，能够无视神明低语，直视恐怖存在亦能保持理智的人，极其罕见。
但诡异背景下的教会，以及官方机构，既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住秩序，建立起司法、经济等体制，必然有两把刷子。
一壶咖啡，两碟煮峨螺，几份报纸看一天。
事实证明，就算开门营业，也不一定有客人上门，自觉身体没有完全好利索的陆离倒也淡然，甚至亲自下厨，烤了两只大猪蹄。
时间就这样于平静中又过去三天。
曙光微亮。
推开窗，看着浩浩荡荡上班潮，端着自制手抓饼的某人叹了口气。
管你什么旧日支配者袭击，永远别想影响血汗工厂运作。
恐怕食尸鬼这种低阶不死生物进了厂，也别想从资本家手里完完整整的出来，他们一定有办法实施压榨。
此刻，彻底恢复过来的陆离，抿了一口热咖啡，听着来自城市各地发出的咆哮，暗暗想着。
值得一提的是，所谓城市咆哮，并非指单一噪音，街头小贩、清扫烟囱的、扫大街的、工人等等，都在不间断制造动静。
此外，上百座教堂的钟声鸣响，能发出数百种不同的调子。
假如住在工业区，亦或者码头附近，还有其它特色声音。
对于喜欢赖床的人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至少……刚换班的守门人就挺不情愿站岗，直到困倦交加的他们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团正在缓缓推进的巨大阴影。
天气难得放晴。
久违的朝阳徐徐升起，金黄光晕渐渐占满天空，那些隐约若现的星宿，像是承受了不可抗拒的威严令喻，悄然退居幕后。
正因为如此，那团阴影的轮廓很快清晰起来，守门人惊讶地发现，那是一片由近千人组成的军队？！
长矛高高扬起。
每一把上面都系着带有大量十字元素的旗帜，此刻，正于风中飘荡。
蒸汽机、火药已经在各行业广泛应用的年代，到底从哪里跑出来一帮野蛮人军团？
不过，调侃归调侃，这群持戈骑士明显跟野蛮扯不上半点联系。
银色板甲一看就是造价非凡。
此外，从他们关节处露出的细碎铁环可以看出，在厚重板甲里面，至少还有一层锁子甲。
“伙计，这帮家伙身后的白底红十字长袍披风，让我想到了歌剧里面，古罗马时代的那些教廷骑士。”
“……”
一语中的。
事实上，这群懒散的守卫如果凑近点，还能看到教会骑士们其实挺潮流，腰间露出刻着细腻纹路，仿佛是某种符文的淡金色钩状枪柄。
随着起伏，重装教会骑士跟马背上层层覆盖的铠甲不断轻轻碰撞，往外发出沉闷金属撞击声。
倘若宅家喝咖啡的陆离看到这一幕，高低得感慨一句文艺复兴，十九世纪末期，竟然还有成建制的骑兵团活动。
接下来，越来越多打算入城的普通市民停住动作，对这支队伍行注目礼。
当中，有一座三马驾挽的马车，位于骑士方阵正中心。
车厢上刻画的黑色十字架，似乎在彰显着身份，但只有资深神职人员知晓来历，内心愈发敬畏，高呼赞美光明。
当入城以后，军阵形态改变，以适应变窄的街道。
不多时。
威斯敏斯特区的国会大楼前，挤满了市民，提早接到报告的官员们议论纷纷，体态发福，挺着大肚子的首相大人，单手拄杖，一边擦着汗，一边询问情况。
“神圣、至高、不朽，上帝在人间的权柄者、牧饲者，教宗御令到。”
为首一名骑士高声呼喊。
后知后觉，赶过来凑热闹的陆离颇为无语，他感觉，为了彰显所谓威严，特意搞出来这种阵势，属实没有必要。
“尊贵的圣骑士，恭请宣谕。”
胖首相微微弯腰，姿态摆的很低，回复道。
事实上，要不是继承了一份记忆，知晓这个世界，王权仍在，神权依旧至高无上，议会等机构没有太多实权，陆离一定对此情此景啧啧称奇。
与此同时。
那名被甲胄牢牢包裹的男性骑士，从怀中抽出一张由纯金色特殊火漆封好的羊皮卷，将其当众拆开。
随后，用一种冷冰冰，宛若机械齿轮那般，但充满威仪的声音朗读道：
“亵渎之异端潜伏，此城暂且委付于神圣骑士掌管，即刻起，封闭一切入城通道。
各阶官员、贵族，均由骑士长代女皇陛下、教宗统领，尽职效忠，不得违犯。”
紧接着，御令被传出。
普通市民自然没资格阅览。
代表政府，第一个接过御令的首相看到，羊皮纸末尾，盖着教宗与女皇的御玺，它们无法被造假。
坦白来说，官员们感觉既荒谬又无奈，恐怕三岁小孩都知道，对于一个自由贸易的国际大都会来说，封城代表着经济萎靡，以及混乱。
不就是诡异侵袭吗？
过去也曾发生过，怎么这次特殊，惊出了如此阵势……
“谨遵谕旨。”
纵然满腔不情愿，肥胖到行动不便的首相还是干巴巴地回复，他现在只盼着，骑士团赶紧把异端清除干净，让城市尽快恢复运转。
本来伦敦喧闹急促的生活节奏，瞬间，被打乱了。
陆离这边刚感慨完，旧日支配者都无法阻止工厂开动，没成想，打脸来的如此迅速。
四位大主教、一位枢机主教，以及满编圣枪骑士团，开始了盘查。
工厂被封。
工人下岗。
哪怕最尊贵的王室成员，有着大量封地、传承悠久的公爵，也不愿冒着被当成异端的危险，与神职人员起冲突，竭力配合调查。
短短几个小时后，城内各大街道的人流量，肉眼可见少了许多。
那些售卖带着浓郁异国风情艺术品的商人，默默把货物藏起来，以免被圣骑士看到。
毕竟，这帮家伙最喜欢上纲上线，指不准工艺品会被当成举行恶魔仪式的媒介，亦或异教魔法道具，进行统一销毁。
那些来不及跑路的异国商人，纷纷躲在酒馆与旅店中，惴惴不安着，因为他们中有不少人，携带了本国宗教典籍。
回到事务所，看着三楼收藏室，被封印的森之黑山羊吊坠，调查手册，及相关档案，陆离一阵沉默。
教廷无愧搅屎棍之名，早不出来，非得这时候搞出这种阵势。
就目前而言，不少地方已经被搜查了……
傍晚时分。
自国会大厦开始，骑士团来到了贝克街，马车夫约翰善于揣测老板的意思，果断拦住一名想入内的圣枪兵，严肃道：
“阁下，这里是私人产业，你不能……”
声音越来越小。
没办法的事情，眼见搜查受到阻止，又几名威风凛凛的枪兵靠过来，银色甲胄中蕴涵的秘力，如同水面涟漪，不时荡起乳白色光晕，很有威慑力。
“让他们进来吧。”
将档案记在脑子里以后，陆离把它们全部烧得连灰都不剩，反正默写一份罢了，要不了多久。
吊坠也可以揣怀里。
反倒是皮克曼这家伙，消失前遗留在人世间的那些画作，如今成了大麻烦，只能锁进柜子里，见招拆招。
但圣骑士又不是土匪，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不至于把民宅翻个底朝天。
就这样，三名枪兵走入事务所，领队看到端坐沙发上，淡定喝着咖啡的陆离，直接了当道：
“请诚实回答，你和你的雇员是否参与过亵渎仪式，以及庇护异端。”
身后，约翰长出一口气，这种毫无技巧可言的盘问，能让人老实回答才怪。
可陆离却看出了端倪，根本没有给车夫开口代劳的机会，淡定答道：
“我们一直是教会的虔诚信徒，从不缺席每个礼拜的弥撒。”
“实话，验证通过。”
这时候，圣武士领队终于抬起手臂，展开那只握紧的拳头，赞美道：
“您和您的雇员一定会被神眷顾，如此虔诚的信仰，我只在骑士长身上见到过。”
手掌间，一团明亮白色光团跳动，如果在暗夜之中，照耀两个街区都绰绰有余。
【侦测谎言】
神赐给圣骑士的无数知识当中，最低等却无比实用的神术之一，能通过显示的颜色来辩识目标话语真伪。
越圣洁，代表越真诚。
越黑暗，越亵渎。
当然，这玩意儿归根结底是精神力判定，更加高等的支配技能，陆离都用过好几次了，如今不仅能抵消掉侦测谎言的神力，还能欺骗过去。
上帝是什么鬼，他信火焰啊！
赞美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