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年前
“好！”
青宴微笑着点点头。
坠露刚出去，苏蕴便到了。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握着青宴的手。
“青青，你终于醒了。”
收拾妥当的年轻皇帝已经不见了昨日的憔悴，只是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也昭示着他昨夜一夜未眠。
“我没事，也不会离开。”
这话，她不是今日第一次说起，同样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让你担心了，昨夜是不是没休息好，你去榻上眯会，我守着你！”
于海听到这话，差点没泪流满面。
陛下从娘娘宫内出来后，便一直硬撑着，放心不下朝中，也放心不下皇后娘娘，一夜未眠，便是思维都跟着迟钝了。
刚刚在路上的时候，陛下恍惚了好几次。
苏蕴听话地躺在榻上，却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青宴，明明是困极了，就是硬撑着不愿睡去。
青宴有些头疼，他最怕这人这样望着她了，那种被抛弃的目光，每次都能让她心疼不已。
于是，她起床走到紧挨着软塌的凳子旁坐下，将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掌心的睫毛一眨一眨，轻轻地触碰着她柔软的掌肉。
“睡吧！”
瞬间，苏蕴的呼吸便平缓了。
知道他已经入睡，青宴便想起身出去，却没想到，还未曾转身，就被抓住了。
“青青，别走！”
没办法，人都没醒，可就是抓着她。
青宴重新坐下，思绪很快放空。
她在想什么？在想那年遇见的那个稚气未退的少年。
三年前。
青宴正在跟方管家一起整理账目，毕竟年幼，她看了一会，便准备出去转转。
雨后的后院满是院内鲜花被浸湿后的芳香，她在其中种了一株最为稀缺的药材，名为永生。
已经有十年了，依旧只是个小芽，她不止一次以为这药快死了，却没想到一场雨后，竟然长了。
她欣喜不已，想要去叫坠露一起来欣赏，刚刚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呻吟声。
“救......救......”
没忍住好奇，她走进不远处的树林内，看到不远处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呼吸几乎是无，脸上点点血迹，眼神迷蒙，似乎是看到了她，但又更像是本能的求救。
这是第一个进入青家的外人。
青家附近的阵法如同套娃一般，一个又一个，层叠着将青家大院护在其中，外人一旦进入，便会触动阵法，每处都有人守着，看到无辜之人，便会改变阵法将其送出去。
同样，遇到那些居心叵测的，阵法便会改变，由防御触发为攻击，命大的能留一口气，而那些实力渣运气渣的，就只能把命留下了。
这人，是唯一一个留着一口气在，却进入青家的人。
找来暗卫将人送到周神医处。
周神医对各种疑难杂症着实热衷，看到此人顿时升起兴趣，各种珍贵材料不吝啬地全用上，生生将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青宴再次见到人的时候，是周神医找他。
人是被他给救了，可依旧半死不活。
周神医说，缺了点生机。
顿时，青宴便知道他要什么了，毕竟那株永生长在那里，周神医也不是第一次表示出想要的意思，可以前只有那区区两片叶子，她肯定舍不得啊。
现在嘛，倒是可以给他分一片叶子。
永生这株药很是神奇，它并不是某个部位有某个功效，而是全身上下均衡发展，一点点叶子都能将人起死回生。
当然，说起死回生有些过了，顶多也就是让个半残的人恢复正常。
周神医说过，这话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怕是会把青家给毁了，也要得到。
那两片叶子在他面前，忍了这么多年没碰，如今好不容易长了，而且还是长了一掌之高，多了数十片叶子，他觉得他又能行了。
这次，青宴倒是没有吝啬，毕竟她也想知晓，永生是否如同书中记载的那般。
叶子被加进药汤里，喂过那人的第二日，人便醒来了，而且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丝毫不见前一天的苍白。
周神医震惊极了，百般讨好，各种好东西都贡献出来，只为挽留这人，他要观察啊，万一有个后遗症什么的，也好记下来传给后人。
少年顺理成章地留在了青家。
因为是客人，而青家并没有什么秘密不能被人知晓，也因此，他短短时间内，便与青家的众人打成一片。
少年时期的苏蕴，喜欢开朗大笑，他会与周神医一同坐在院内的树下，侃侃而谈，也会同方管家一道坐于月下，赏尽繁华。
却没人知道，他最喜欢的是跟在那个淡漠的姑娘身后，仅仅只是看着，就能让他心潮澎湃。
青宴那时候对身后的尾巴，有些烦恼。
他一直跟着她，让她没办法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他在打扰她的心神。
于是，在某一次少年再一次让她分神的时候，她拒绝了他的跟随。
“你打扰到我了，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话不过刚说出口，眼前的少年顿时便红了眼眶，青宴慌了，后面的话甚至都没机会说出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想跟就跟着吧！”
她从未见过有人在她面前用满是委屈的神情，望着她，而且还是这么个样貌俊俏，眉清目秀的少年。
于是，他只是红了眼眶，她便满是悔意。
有了她的准许，少年更是放心大胆。
他带着她放风筝，为她讲述那些在外面极为流行的说书，告诉她外面此时该是什么时候，人都会做些什么，有时还会为她描述那些他见过的阴谋诡计。
第一次，她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兴趣，同时也将少年讲述的这些记在心上。
时光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少年要离开的那日，两人站在后山崖边，他在诉说对这里的不舍，对她的感激，对她的期望，她只是静静听着，努力将他当成人生中的过客。
直到，青家众人将他送到阵法外。
他在众人面前，认真地对着她许诺，以江山为聘，护她半生无忧。
那一刻，青宴的心剧烈跳动。
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却知晓这感觉让她欣喜，直到她入了三千试炼之地，见惯了那些尔虞我诈，少年那一刻眸中的执着，被她忆起，成为她昏暗人生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