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临川是个穷苦之地?
商队中间的马车中,有一老者脸上古井无波,双目紧闭,穿着蓝色素衣,双手紧握着拂尘。
身边坐着一名严肃的文官,看了一眼窗外,提醒道:
“陛下,再往前走就到了临川的地界,咱们还要去吗?”
这位文官名叫严世蕃,正是大名鼎鼎的内阁首辅严嵩的儿子,同时也是内阁成员之一,被称作小阁老。
严嵩成为内阁首辅之后,大力提拔自己的亲信,严世蕃正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而这位老者,正是当今天子,朱厚熜。
朱厚熜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悲伤。
幼年丧父,中年丧国,老年丧子。
人生三大苦,已经被他全都尝遍了。
就算他精通帝王之术,以一己之力操控着诺大的大明王朝,也难以掩盖他心中的悲痛。
但是,他可是朱厚熜,摆在眼前的事情远比悲伤更加重要。
那就是整个大明帝国的存续。
自己上位这么多年来,虽不说励精图治,但也是长治久安。
今遭倭寇作乱,太子死了不说,国库还穷得叮当响。
俞大猷戚继光还在前线拼命作战,自己要是没办法筹集到所需军饷,难以支撑前线战事。
该加的税已经加满了,但是税收带来的收入并不可观。
一方面由于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再加上收成不好,自然交不上税。
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吏治腐败,每从地方收上来一百万两税银,几乎一半都要被底下这群人给中饱私囊了。
既然信不过他们,那就只好自己亲自出马了。
他们总不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把税银给吃了吧?
此次朱厚熜带上严世蕃,正是他的高明之处。
严世蕃是严嵩的儿子,自己离京带上严世蕃一起,京师的事务就先由严嵩和吕芳来处理。
这样既不会影响京师的安全,又不会影响自己出来捞钱,真是一举两得。
“临川?”
朱厚熜轻轻低喃,问道:
“如果朕记得没错,现任的临川王,便是三年前在京师读书的朱载晋吧?”
严世蕃回道:
“没错,朱载晋自从继任了临川王之后,每个月都会往朝廷写一份奏疏,说明临川王没忘记在京时陛下对他的恩德啊。”
闻言,朱厚熜叹了口气道:
“看他折子上说的,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他了,谁都知道临川是个不毛之地,山穷水恶,也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离京那年,父亲和兄弟接连死去,整个王府就剩他一个男丁,也许是害怕面对这种糟糕的事情吧,他才不想回去。”
“要不是朕勒令他即日回临川就藩,兴许临川早就被除国了。”
当年朱载晋的父亲和哥哥接连薨逝,临川又需要藩王镇守,朱厚熜才勒令他回藩就任。
再加上天高皇帝远,这三年来,朱厚熜一直都是不闻不问。
心想,当年没怎么注意过朱载晋,现在又过了三年,已经记不清楚朱载晋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时常见到朱载晋写给自己的奏疏,也清楚临川百姓过得苦,还经常遭到南方土司的劫掠。
但是朱厚熜也无可奈何,这时候大明帝国最大的敌人是东南沿海的倭寇。
腾不出手去打南方的土司,更没有多余的军饷借给朱载晋。
正当朱厚熜思索之时,严世蕃突然一声惊呼,当即就引来了朱厚熜的不满:
“瞎叫唤什么?身为内阁阁臣,你老爹那遇事镇定的精髓是半点没学到!朕不是在这儿的吗!?”
严世蕃赶忙说道:
“臣看到窗外……”
这时,朱厚熜也注意到了窗外,猛地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前方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黑色平坦大道,宽度足足有六辆马车的大小!
路的右边还矗立着一块一丈高的石碑,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临川欢迎您!
再回过头看刚才走的那条路,泥泞不堪,狭窄无比。
“这是什么路?为何如此宽敞?”
朱厚熜的声音颤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哪怕是他新修的东直门,也没有如此宽敞平坦。
“修这条路要耗银几何?难道临川的所有财力都用来修路了吗?”
朱厚熜深深地吸了口气,眼中尽是不解。
因为一路从京师走来,越往南走就越是荒芜。
这一路走来什么情况他也清楚,深知南方百姓的不容易。
尤其像是临川这种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甚至还未开化。
“走!去临川一趟!”
朱厚熜沉声道。
一路向南,道路是那么的宽敞平坦,而两边都是耕地,甚至还能看到耕地的百姓,绿油油的一望无际,好一派田园风光!
而随着距离临川越来越近,人流量和车流量不降反增,只见道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道路两侧的商贩喊声不断,物品奇多。
那远处的城门巍峨壮观,规模丝毫不亚于陪都南京。
朱厚熜一时间看傻了眼。
“这……这是临川吗?”
朱厚熜心里深深地怀疑。
城门处的集市应有尽有,过往行人言笑晏晏。
百姓们的打扮纵然并非是绫罗绸缎,但也是布衣麻衫,脸上的笑容,是掩盖不住的。
就算是见到外来商队,也不过时打量一眼,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这……这莫非是桃花源地?”
朱厚熜感到非常诧异。
他之前为了修道巡视四方,所见城池大都暮气沉沉,就算是街上的行人,也都是步履匆匆,根本没有什么交流。
这也没办法,大明已经在走下坡路了,百姓生活十分困顿。
可……可为什么在这临川城中,所有的百姓都是一幅喜气洋洋呢?
“朕真没想到,在大明朝,竟有如此安乐祥和之地啊!”
朱厚熜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
“朱载晋那小子莫非在说谎?临川的百姓其实过得很富裕嘛!”
严世蕃提醒道:
“陛下,可是前些年有不少从临川逃出的百姓,据他们所说,临川确实穷苦。”
朱厚熜笑了笑,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道: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只有见到了朱载晋那小子,才能得知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