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投资可以，但不要你
诺德林家族宅邸，宴厅中。
依旧是那张油腻到令人倒胃口的脸，只不过这次，查克·诺德林多少有了些紧张神色。眼窝深深凹陷下去，与这张肥胖的脸非常不相称，眼袋也比之前深了许多，看得出来，纵然家宅中有着极尽奢华的好床，他这几天还是没休息好，多半是给吓得。
他这会儿连坐都坐不安生，隔一段时间就掏出手帕来擦汗，好端端一块白手帕，都让他的头油给染变色了，真是暴殄天物。
玛歌注意到，宴厅里还站着一大堆诺德林家族的私兵，几乎要把这儿围成一个铁桶。这算是他自己家，自己院子里，尚且都要提防到这种程度，足以见这位仁兄平日干的亏心事有多少。
银行家老神在在地坐在旁边，悠然自得，大有一幅全盘尽在掌握的感觉。
大宅里的人都听说过影之团，这些天越传越火，几乎成了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但谁都没想到，统领影之团的，竟然会是一位如此年轻、标致的妙龄少女。一时间，大量混杂着各种意义的目光都投过来了，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玛歌被轻甲所包裹的身体，不怀好意的私语声传入耳中，像极了聒噪的麻雀。
“铮————！！”
玛歌也不惯着他们，当即抽出腰间的一把短刀，插在桌子上，伴随着火花与锐响，周边瞬间就安静下来。
“你们干什么？找死是不是？这是诺德林家族的贵客，怎能不以礼相待？！”查克急的声音都变了，大发雷霆，猛拍了两下桌子，随即又展示了啥叫光速变脸，立马变出一张笑脸来，对着玛歌谄媚道，“哈哈哈，那个……玛歌小姐，千万别介意，这些贱骨头就是这样的，狗眼看人低的。”
“……”
玛歌继续用那瞪谁谁死的眼神看着他，查克一时也摸不准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唯有干笑。
“行了，诺德林先生，咱们言归正传。今天请你来，是为了在团长的见证下，最后确认一次我们所达成的合约内容。”
银行家从他那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份干瘪的卷轴，缓缓铺开，一边介绍道，“还有一些具体的款项内容，我知道您一定没兴趣，就先跳过了。巴拉，巴拉……”
“根据本次达成的协议，针对当下鸬鹚城内复杂形势，诺德林家族自愿与影之团，暂时维持同盟关系。在结盟期间，愿意交付五十车小麦，五十车大麦，以及六十套武装兵器。同时，自愿资助五万由黑水金库发行流通的‘乌币’（意为由乌克萨斯家族背书，黑水金库发行的正式货币，目前已在七大王国内流通）。”
“以上约定内容，将于协议达成当日支付一半，剩余一半，按照合约，将在签订协议后的五个月内，陆续支付。如遇不可抗力，可酌情延期。如遇无法征收情况，允许诺德林家族向黑水金库借取贷款，换做以同等价值的乌币进行结算。”
“大致如上。”
“嗯。”玛歌点了点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银行家，“给吃的，给武器，给钱，如果没钱，就问你们借……我理解的没错吧？”
“您的理解相当准确。”银行家似乎也笑了，“原本要谈成这样的结果，是很不容易的，也多亏了达彻先生的一臂之力呢。”
“达彻？”玛歌一头雾水，“达彻·落雨？”
“啊，您还不知道吧？”银行家解释道，“就在您把谈话委托给我的这几天，鸬鹚城内，又发生了剧变。”
“掌握着矿产开采的瑞驰家族，和掌管着马匹贩卖的霍恩家族，达彻邀请两大家族的话事人赴晚宴，结果……结果……”查克吓得嘴唇都在发抖，赶紧喝了一杯热茶，压了压惧意，“就让他当场给扣下了！说是掌握了他们的罪证，要对两大家族进行严查。”
玛歌愣了一下，倒也不觉得意外。
从诸葛炳那儿，她得到了最新的情报——人家刚从西境学士塔那儿，进口了一种可以批量生产超级士兵的药剂。至于生产出来的是人是鬼，还有几分人样，都不在达彻的考虑之中。他只要保证自己的私募兵团足够强，具备掀桌子的能力，就足够了。
现在看来，至少他本人已经这么认为了，才会选择公开撕破脸。
“那两个家族，现在怎么样了？”
“据我所知，倒是没有放弃抵抗。”银行家摩挲着他的木杖，如此说道，“大当家被抓走，总还有二当家嘛……他们都把宅邸周围武装起来，准备和达彻决一死战了。”
“没用的，赢不了的！我的线人打听到了……达彻训练了一支叫做黑铁卫的护卫军，他们像小山一样粗壮，力大无穷，凭空能把一个人撕成两半！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只有像您这样的绝世强者，才有可能与之交手啊！”
查克那多肉的脸抖个不停，“鸬鹚城里，在他之下的，又能入他眼的，只有四个。老霍恩和瑞驰都被他除掉了，朱伯特又是他父亲留下的老臣，早晚也是个死，剩下那个……肯定就是我了，他早晚会杀了我的。”
“既然如此，我希望能以上边那些物资，委托您，委托影之团，先一步把他杀了！”
眯起的小眼睛里，迸出几寸凶光，“只有杀了他，我才能有活路可走！”
————
“你说的‘活路’，是指……生意吗？”
查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分量，他只是点点头，很随便地回答道，“那当然，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那两个子儿奔波嘛？”
“那可不是。”查克压根没察觉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点头道，“钱，就是我的命啊！”
“我家的生意，我是要传给我的儿子，再由我儿子传给他的儿子……世世代代，鸬鹚城每卖出一个奴隶，有八成都得进我诺德林家族的口袋。剩下两成，还得看我的脸色。”
“落雨子爵挡了我的财路，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既然不是我死就是他死，那我还是先下手好一点。”
……
玛歌点了点头，十分平静地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说先支付的那一半，我们已经收到了吗？”
“您放心，那些协议上约定的物资，已经清点无误。”银行家沉声道，“我派人将它们运到了据点，您回去就能看到它们。”
“好。”玛歌的视线在查克身上略微一扫，“我代表影之团，同意接收你的投资。”
————
查克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露出笑容，想再说两句好听的体面话。
可……
“先别误会，投资可以。”
玛歌忽然身形一花，飞身上桌，一脚将厚厚的合约文本踢开，拔出长剑，寒光点亮了她的面庞，“但不要你。”
一剑下去，血花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