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老师还没有给我们讲《燕子飞回来了》这篇课文之前，燕子就已经飞回了我们村子，在田间随处都可见燕子飞来飞去的身影，家里祖公厅墙壁上的燕子窝也飞回了两只燕子，不知道是不是去年的那两只，我辨认不出来，因为所有的燕子都长得一个鸟样。在村里几乎每家每户厅堂的墙壁上都有燕子窝，虽然燕子的排泄物会弄脏墙面和地面，但也没有人会介意。我们给燕子一个温馨安逸的居住场所，燕子帮我们吃掉庄稼地里的害虫，各取所需构成一个和谐的局面，如果没有这层关系，自私的人们又怎么肯让燕子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的家里搭窝呢？就像那些令人讨厌的黄蜂总是喜欢在我家的屋檐下搭窝，阿婆看见了就用长长的竹篙把它们的窝给捅了，有时候干脆点燃一把稻草把它们的窝给烧了。

阿婆说燕子是吉祥物，它们来家里搭窝是会福疪我们一家人的，阿婆还告诫我们兄弟几人千万不要去伤害它们，所以不论我们再怎么想养鸟都不敢去燕子窝里掏小燕子来玩。有一次一只小燕子不小心从窝里掉了下来，阿公知道了马上就搬了把梯子把小燕子放回窝里去。

在这个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小村庄里，陪伴我们一起成长的游戏并不多，我们男孩子最喜欢玩的就是赌卡片和弹玻璃弹珠。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喜爱卡片，数着一张张卡片就像阿婆站在小窗户边借着光，蘸着口水数票子的心情是一样的。我知道阿婆手中的票子能够买到很多的卡片，但我手中的卡片却换不来票子。大人们玩他们的票子，我们小孩子玩我们的卡片，玩票子的人很希望自己还能再成为玩卡片的人，但玩卡片的人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玩票子的人。

在学校有哪个男孩子的书包里找不出一两个或新或旧的玻璃弹珠来？玩玻璃弹珠最主要的功夫是准，珠子弹出去的时候力度也要控制好。对于玩玻璃弹珠我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我很喜欢玩但技术却很差，我的技术不是差在准和力度上，而是在弹出去的那一瞬间，弹的手指和捏玻璃弹珠的手指协调不够灵活，有时候右手的手指发力了，但左手捏着玻璃弹珠的手指却松得不够及时，有时候左手捏的手指松开了但右手弹的手指却还没有发力，所以珠子常常不是弹偏就是滑落。

有些游戏可能和天赋有着很大的关系，班上的阿乌哥他玩玻璃弹珠就很利害，就算隔着很远的距离他都能够一击即中，而且出击的力度也是控制得非常好。虽然阿乌哥的技术很利害但也会有输的时候，虽然我的技术差但也会有赢的时候，这就是游戏，在输赢中伴随着我们无声无息地成长。

枪战和捉迷藏我们也常常玩，就是一只还未成熟的小柚子，我们也能够在篮球场般大小的操场上玩出在足球场上踢球的那种感觉来。

女生们都很喜欢玩跳格子、跳绳子、抓石子、踢鸡毛毽子……偶尔还会瞧见她们玩丢手帕、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在操场的西北角划着一张格子表，不知道是那一届的女生划上去的，在我还没有上学之前就看到有女生在那里跳格子了。格子的线条模糊了，女生们就用石块划刻加深，地上线条总是模糊了又被加深，加深了又变模糊，游戏也总是输了又会赢，赢了又会输，这就是游戏带给我们的快乐！在快乐中我们成长，在成长中我们又在寻找快乐。

小河流过我门前，我留小河玩一玩。小河摇头不答应，急急忙忙去浇田。小河流过我门前，我请小河站一站。小河摇头不答应，急急忙忙去发电。小河不肯玩一玩，小河不肯站一站，一分一秒也不停，日日夜夜奔向前。

一条小河在村里弯弯绕绕，小河从我屋脚下流过，阿婆常常在小河里洗菜、洗衣服，有时候干活回来还会在小河里洗锄头、洗簸箕，家里要干些泥水活阿公就会到小河里捞沙子。小河也从我们学校门前流过，校门前的小河上有一条坝，每天早上上学的时候都可以看到有村妇在坝上洗衣服，假日里班上的女同学也会在那里洗。

坝的下面有一个湖泊，湖泊的水不深，湖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一些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在学校旁边有个这么好玩的去处，对于我们这些天生就喜欢摸螺打蟹的山娃子来说是不肯轻意放过的，课间我们就常常下到湖泊里去抓鱼。在湖里最多的就是吃蚊鱼和小虾米，对于吃蚊鱼我们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这种鱼的适应能力非常差，抓上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白肚朝天了。小虾米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我觉得这东西不但长得丑还很另类，既然是生活在水里的东西，你长着几条腿是啥意思？

湖里还有很多彭蒲癞（中国斗鱼）、滑哥（小形塘虱）、泥鳅……偶尔还可以看见几条小鲫鱼如闪电一般划过，这些鱼都喜欢隐藏在水草和石缝里，如果不借助网和簸箕这些捕捞工具在湖泊里是根本捕捉不到它们的。

湖中还有很多沙钻，这种鱼长得很小，样子有点像小斑鱼，它们身上的颜色和沙子的颜色差不多，沙钻真的是鱼如其名，这种鱼不太喜欢游走，它们都喜欢趴在沙子上面，当受到惊吓的时候就会钻到沙子里面去。我们搅动水面看到沙子上有轻微搅动就知道有沙钻钻了进去，只要用双手把沙子轻轻一捂就可以将它抓住。在水浅的地方翻开小石头还能找到一些螃蟹，螃蟹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这东西长着两把钳子就像丑八怪一样。

有一次班里的那几个熊孩子又带着我去湖泊里玩，由于大家玩得过于投入以至于老师敲了那条烂铁条鸣了上课铃我们都没有听到，当大家的生物钟都感到不对劲的时候，有个同学便爬上岸去观察情况，当他看到操场上已经空无一人的时候，马上就慌了，朝我们大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已经上课了。”一听到上课了，我们都慌了神，大家什么都顾不上了，爬上堤岸提起鞋子就拼命往学校跑。这时我们的校长兼教导主任兼班主任还兼我们的语文、数学老师早就已经拿着鞭子守候在校门口了，当我们冲进校门的时候，校长扬起鞭子就往我们的腿上一顿狂扫，那鞭子扫得就像秋天的风扫过松树林一般呼呼作响。

我们这几个同学也是够悲催的，根本就没有料到校长会来这一招，大家为了赶时间裤筒都没来得及放下来，鞭子实打实地抽在腿上，留下一道道红红的鞭子印，大家回到教室坐下来的时候才感到腿上火辣辣的痛。

老师把我们几个贪玩的同学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还把我们捉来留堂罚抄书，打这以后在课间我们就再也不敢跑到小湖里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