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魃
月光如水。
莹莹光芒好似轻盈的薄雾笼罩在莱恩体表，金色眼瞳内清晰地投映出挂在遥远星空的月球，两颗既长且利的虎牙好似泛起幽冷的白芒。
“你咬过人吗？”雷德看着他的牙齿问道。
“一次。”
“跟你来的女孩儿？”
“你能感觉到？”
“不，当然不能。只是猜测而已，你很少跟其他人特别亲近，但你今天既然带着问题回来，也还是让她陪你一起，我想你们的关系应该很特殊。”雷德笑了笑：“我觉得，你应该是想救她？”
莱恩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雷恩转头望着小镇。
“你看，这里大部分人都只剩下灵魂，以前还有一些因为我或者你的母亲而转化的吸血鬼，”雷德耸了耸肩，“说真的，虽然我不是一个能够被视作英雄的人，但我们一直在救人。”
“镇上还有多少吸血鬼？”
“七个。”雷德不假思索地予以回应，“现在只剩下约翰一家了。以前有很多，不过一百多年以来，太多人忍不住寂寞所以离开这里，可他们在外面杀了人，惹了麻烦之后，又跑回来寻求庇护，或者有些精神不太正常的家伙干脆想要大搞破坏。对于这种人，我只能把他们全部都处决了。这种事发生得多了以后，我就决定不再继续转化吸血鬼了。有时候，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莱恩微微颔首。
约翰一家，就是他自己，他的父母，以及他父母各自的父母。
这一家人很和善，甚至可以说是内向。
谁能想到这是一家吸血鬼呢？
“你转化的吸血鬼，也不害怕阳光？”
雷德摇头：“不是的，他们之所以不怕阳光，是因为你的父亲。他把自己的一滴血放进一杯水里，约翰一家喝下去之后，就不再害怕阳光的照射了。”
顿了顿，他语重心长地道：“我觉得你的血可能也有同样的作用，所以不要轻易给别人，更不要随便转化别人。你父亲从来没有转化过任何人，我觉得这是对的，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或有资格成为和你一样的存在。”
“我明白。”
莱恩不吸血，一方面是自身没有需求，另一方面，他也觉得下嘴咬人的方式有点不太美观。
而迄今为止仅仅转化了安东尼娅一个人，大部分原因是不希望有人通过被转化后的僵尸从而进一步了解自己，甚至如果数量泛滥，那内部也有可能出现叛徒。
至于血……神盾局留存的血样确实要尽快收回或者调换。
“豪克是你的朋友，他是我转化的吸血鬼，如果你需要一群忠诚的下属，可以让他帮你。”雷德突然说道。
莱恩却直接摇头：“上次离开之前我就问过了，他不想离开这里。”
“好吧。”雷德这时笑了起来：“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你拿起雷神之锤的样子，可把约翰一家给吓坏了。”
闻言，莱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按照雷德之前的叙述，索尔是见过瓦尔纳的，甚至两人还爆发了战斗，最终索尔以雷神之锤召唤光明之门逼退了瓦尔纳，同时将瓦尔纳率领的吸血鬼全部剿灭。
换言之，吸血鬼的老祖宗间接败在了索尔的手里，作为后辈吸血鬼，他们的畏惧也是应该的。
也许雷德已经不再惧怕阳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无视光明的力量。
任何时候，光明都是对付吸血鬼最佳的武器。
因为吸血鬼出现的根源就是黑暗神书。
它们是天命相克的一对。
当然，这一点在莱恩身上不奏效。
“其实你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没想到会那么快。”
莱恩笑了笑，要不是他有更多的记忆、思想和顾虑，甚至觉得有可能会打起来，他一个月前就回来了。
雷德又道：“我也理解，你肯定很想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会离开，又去了哪里。以前你没有发现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应该怎么告诉你，甚至我在脑袋里早就编制了不下于一百种说法。但是当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
他微微抬头，看着莱恩金色的眼睛。
“我才猛然发现，你早就已经长大了，你不再是那个会往妈妈的花盆里撒尿、撕掉你父亲的书、把我的军装扔进垃圾桶里的小孩。你的眼睛，你的表情，你浑身上下的姿态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你甚至做好了要跟我动手的准备。”
莱恩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道：“不是你，而是其他人。况且，那是最坏的打算。”
雷德对他如何，莱恩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恶意的想法。
但他对其他人的了解不多。
此外，雷德说的也不完全对。
莱恩并不是特别在意父母的去向，倒不是亲情淡薄，而是这俩人能生出那么拥有如此强大天赋的身体，本身肯定若不到哪里去，车祸什么的一定是借口。
他更想搞清楚的，是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是身份。
现在他明白且证实了。
一半僵尸，一半吸血鬼。
吸血鬼弱一些，虽然是个二代，但还是被僵尸直接压得根本冒不出头。
想到这里，莱恩伸出右手。
霎时，掌心升起一团纯净洁白的光。
明亮的光线驱散了夜幕的黑暗，照在雷德的脸庞上，让他的皮肤快速脱落。
肉眼可见的，皱纹、胡渣以及脑袋上光秃秃的头皮和周围稀疏的毛发都在一块块剥落，就连体型，也在向内收缩。
不多时，莱恩身前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
血红浓密的头发，冷白色调的皮肤，深邃的眼眸与莱恩如出一辙，不过他的眼瞳却带着淡淡的红色。
他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的模样，成熟却不失活力，稳重又不显老成。
扎进裤子里的黑白格子衬衫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件复古潮品，腰带和牛仔裤都别具风格。
只见，他抬手揽起额边垂下的发丝，对着莱恩挑了挑眉。
“怎么样，不比你差吧？”
莱恩沉默着审视数秒。
“之前我有一个问题，但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什么？”
“每次回忆到母亲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你可能是捡回来的。”
“……”
莱恩笑了笑，转回正题：“你在他身上见过吗？”
“从来没有。”
雷德皱起眉头，目光从光能上挪开。
他此刻的模样总是很容易让莱恩想到年轻时候的小李子。
莱恩问：“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光能的存在，所以才导致吸血鬼的血脉被压制了？”
“也许现在是，但过去肯定不是。”雷德再度回忆着说，“你出生的时候你父亲就说过，他的血脉力量更强，所以等你长大后可能会失去吸血鬼的特征，你母亲还为此而高兴了很久。”
说完，他盯着莱恩看了看，最终摇头：“这……真的不正常。”
莱恩握拳收起光能。
“那么，他的名字呢，真实的名字。”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过一次，也只有那一次。”
“什么？”
“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