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谜案:凶手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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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五月五日。

例会开完,黄宇、伍翔和李维正收拾桌上的材料。例会还没结束时,林珑就被其他同事喊出去接电话。

“不会是哪个仰慕者把电话打到局里来了吧,这年头谁还打座机啊。”伍翔的玩笑引得另外两人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一脸慌张的林珑跑进会议室,喘着大气喊道:“接到举报,叶风凌叶风凌……现身了!”

屋里的三个人都齐刷刷从椅子上站起来。

“哪里发现的?”性急的伍翔高声嚷道。

“三江市精神病院……”林珑一脸惊惶的表情还没褪去。

“精神病院……”黄宇第一个反应竟想起那晚母亲说的话,难道叶风凌真是精神出了问题,可他要是在精神病院又怎么会出来作案,脑中疑云顿生,“你是说叶风凌在精神病院?”

“不,不是他……”林珑结结巴巴地说,“是吴楠风,在精神病院里的是吴楠风。”

“林珑,别急,捋一捋,好好说。”黄宇尽力让林珑先冷静下来。

林珑吁了几口气,才开始讲道:“打举报电话的是三江市精神病院的护士,名叫薛旻。她看到电视上的通缉令,想起来上个月二十七号有个叫叶风凌的曾经去探视过吴楠风,而且那个人和照片看起来很像,于是她就打来了电话。还有她非常确定那人是叶风凌,因为访客登记上写的就是这个名字。”

“吴楠风怎么会在精神病院?”黄宇像在问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这个我也问了,”林珑说,“薛护士说他已经入院年多了……”

“四月二十七号,也就是案发前几天,叶风凌见去见吴楠风……”黄宇知道凭现在的线索他肯定想不出答案,便当机立断,“这是我目前关于叶风凌行踪最有力的线索,我们得走一趟,林珑你和我去一趟精神病院。伍翔,李维,你们上吴楠风家走访,务必把吴楠风相关的线索摸查清楚。”

安排完工作,黄宇来到马明仁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最新进展。马明仁对他的工作在署表示支持,并帮他们协调了局里的商务车和司机,“你们还要办案,来去开车太累,影响工作……”

在把黄宇送出办公室时,马局长又嘱咐道,“你们俩都把制服换上,去外地办案嘛,代表了我们风宁公安的形象,不像在本地随便些无所谓。”

“多谢马局,我顺路回家就换上。”黄宇答道。

一个小时后,商务车已经疾驰在通向三江市的高速公路上,开车的还是惜话如金的司机老周。几天前,同一辆车、同一时间,同样的几个人也在这同一条高速路上赶路,只不过方向相反而已。如果说上次黄宇听完林珑介绍后已感觉案子极不寻常,可现在案情非但没有变清楚反而变得愈加迷雾重重。

难道叶风凌一直和自己待在同一个城市?他和吴楠风又是什么关系?如果是他行凶,那他现在是不是还在风宁?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黄宇的脑海如幻灯片闪过。

“师兄,你不是说吴楠风考上了上海的大学么,怎么就去精神病院了呢?”一直沉默的林珑呢喃道。

“高考是八年前的事,他进精神病院是三年前的事,谁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可能真是抑郁症吧,真可怜。”尽管林珑曾埋怨过他,可了解到他而今的境况,声音里还是充满怜惜。

“也许吧……”黄宇摇摇头。

“你说当年你们年级的这‘二风’都是多出色的人呢。现在一个成了杀人嫌犯,一个进了疯人院,造化弄人啊……”

伍翔的电话打进来了,两人都打起精神进入工作状态。这是林珑出的主意,为了在见到吴楠风前,就对他有更全面的了解,伍翔和李维到吴楠风家后会给黄宇拨一个电话,黄宇的手机则开静音,这样通过电话,车上的两人也可以实时听到另两人的谈话内容,而林珑和黄宇要是有问题,则由林珑在手机上发消息给李维,由李维代为提问。这样两人在现场两人在远程,共同完成对吴楠风家人的访谈。

一个多小时的谈话内容为他们拼出了是吴楠风坎坷的人生故事……

吴楠风的父母都是生意人,代理了几个品牌的红酒,他们家在十字路口开了一家全县最大的红酒行,批零兼营,风宁地面大半的红酒都从他家出货。吴楠风自幼家境殷实吃穿不愁,他有一个大他两岁的姐姐名叫吴桐雨,那时独生子女政策已实施了几年,吴楠风的父亲吴永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人,在有了女儿后,还想要个儿子续香火,于是就有了吴楠风。

儿子出生的代价是被罚了一笔在别人看来不菲的巨款,不过在吴永看来,这笔钱换来一个儿子那是再划算不过的。吴楠风的母亲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女儿儿子都随她,从小就俊俏可人。吴桐雨大学毕业后进了三江市电视台,现在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节目主持人。

吴楠风刚出生时白白胖胖,一对眼珠子乌溜水灵招人喜爱。可这孩子快两岁时,除了“爸爸”、“妈妈”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过,真把他父母急坏了。到了两岁多,他才开口说话,一开口他又好像无师自通什么都会说了。大人们后来总结,这孩子不是不会说,只是太有个性,不想说而已。

三四岁的年纪,他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地方,别人家的小孩可能三分钟都坐不住,而他却可以专注地花一个小时把几百片的拼图拼得毫厘不爽。六岁时,邻居王大爷教会他下象棋,这一发便不可收拾,不到三年,他就把自称小区无敌手的王大爷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王大爷连连惊呼“神童”。

但这位小神童也让他的父母隐隐担心,不像他那位活泼伶俐的姐姐,他实在太不爱说话了,也不爱交朋友,就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聚精会神地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还有另外一点,作为一个男生,他似乎太爱整洁太注重个人形象了,有些方面近于洁癖,无论冬天夏天,衣服穿一天肯定是要换的,衣物上哪怕起了一个线头他也都要修剪掉,每天出门前在镜子前得照上几分钟,把头发梳得齐齐整整,饭后必须漱口,而且他会强迫症似的让含在口的水转上几十圈才吐出来。只不过时间久了,父母就以为他们的宝贝儿子不过是太爱干净罢了。

吴楠风的学生时代可谓一帆风顺,小升初他的成绩全县第一,他的父亲为此在风宁最好的酒店摆了二十几桌酒席,庆祝吴家历史上第一次出了一个“小状元”。初中升高中,他是全县第二,和第一名叶风凌的总分只相差了两分半。

事情的变化出现在吴楠风高二那年。上学期,他代表化学兴趣小组到南理市参加全国中学生化学竞赛,那是他第一次到大城市去,那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回来后,他兴奋了好几天,告诉父母高考一定要考到更大的城市去,到外面好好闯一闯。比赛没有拿到名次可能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至少他那时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沮丧,反而更用功读书。

但一两个月后,他就消沉下来,本来就不爱说话的他变得愈发沉默,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天也不和别人说上一句话。那时他姐姐吴桐雨已在外地读大学,他父母因为做生意又是早出晚归,见到儿子的变化只以为是临近高三,儿子的学业更重了。而他也很少和父母说起自己在学校的事,他们便无从获悉儿子在学校的遭遇。至于儿子曾遭受校园暴力的往事,他们更是闻所未闻。

到了高三,父母发现吴楠风时常会茫然望着空气发呆,但这两个小县城的生意人从没想过把儿子的症状和精神问题联系起来,况且儿子的学习仍然游刃有余,各种模拟考、会考都是全校第一。

所以当他以全县第一名考取上海名校时,没有任何人会感到意外。风宁一中还在校门的宣传栏上张贴红榜喜讯,吴永夫妇更是喜不自胜,一双儿女先后考上大学,儿子更是为吴家考取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全县状元,真是光耀门楣、花团锦簇的大喜事。小学文化的吴永把儿子的录取通知书找人拍照冲洗放大挂在客厅里,还在自家的红酒行搞了一个三天的八折庆祝活动,好不热闹。

当夫妇二人把儿子送到三江市,目送他登上开向上海的火车时,他们肯定没能预料到儿子的大学生涯只有短短的四个月。那年十二月份,吴永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电话那头说自己是吴楠风的班主任,还说吴楠风的精神出现一些问题,建议他把儿子接回家休养一阵,这段时间可以先办休学。

这个消息对夫妇二人如晴天霹雳,二人匆忙打点完生意就一路北上,两人都是生平第一次来到上海这座大城市,可他们却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情,因为他们不是来旅游的,而是来接回那个曾是全家人骄傲现在却精神出了问题的孩子。

吴楠风精神出现问题的内在原因也许是因为他太内向、太不善于交际,而导致问题的外部刺激,时至今日他的父母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只能从他人的只言片语和他同学闪烁的言辞中去拼凑真相的轮廓。

吴楠风的大学宿舍住了四个人,其他三位舍友都来自大城市,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另外三个人都瞧不起他,管他叫“乡巴佬”,日常生活也孤立他,原来在家还有父母的关爱,现今离家千里,他更是茕茕孑立、形单影只了,又加上学习、生活上的其他一些挫折,他终于崩溃了。

回到风宁后,吴楠风的症状并没有好转,仍是间歇性发作,发病时,他的意识不清,满口叨念些旁人无法理解的言语,不发病时又一切都好,宛如常人。

接下来的几年,他的父母求神拜佛、扶乩问卦、西医中医巫医无所不试,最终收效颇微,甚至有日渐恶化之虞。在女儿的一再建议下,父母最后才同意将他送入三江市最好的精神病院进行系统治疗。入院至今已三年有余,仍不见康复的迹象,他的病情依旧不时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