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五月三号早上，专案组晨会。

局长杜时出席了例会，他的眉头一直拧着，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先欢迎黄宇的加盟，又讲了几句官样的话后就离开了会议室。

专案组的成员都有些不理解，觉得对于这种有预谋的犯罪比起冲动型犯罪，领导层需要给一线人员更多耐心。杜时的心情其实和案情的进展并没有多少关系，昨晚他在三江市和那位“重要领导”见了面，一开始他自我感觉聊得不错，可临结束时，领导也不知从哪里听说的，竟问起他风宁的凶案来，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他还是听出了点责备的语气。这让他从领导家离开后一直惴惴不安，担心自己这次略带冒险的拜访可能产生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专案组组长马明仁的神情却很淡然，他让黄宇主持例会，自己只顾一根又一根地抽烟。黄宇先安排小组成员介绍彼此工作进展，林珑介绍完后，李维和伍翔接着介绍。

对董虎家人的走访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董虎的父母并不了解儿子的行踪，连四月三十日晚的同学聚会也不知情。董虎的母亲情绪失控，声嘶力竭地要求民警把叶风凌抓捕归案，为他儿子报仇。本来身体有问题的董子雄直接卧病不起，他对警局只派两个年轻警员来办案非常气愤，一直骂骂咧咧，他说自己是市优秀企业家，和县里、市里、省里的领导都有关系，要是不尽快破案——他的原话是“你们等着好看”。

伍翔报告了一条协助外调的派出所干警反馈的最新线索。据附近村里的一位李姓村民讲，五月一号晚九点多，当他散步经过案发地点时，见到两个人站在岸边，双方像在吵架，声音较大，听声音是一对年轻男女。附近一带经常有情侣约会，他并没太在意，也没看清两个的身形或长相。

听完伍翔的介绍，黄宇不自觉地扯了扯头发，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虽然这是对破案极有帮助的一条线索，可也让本来离奇的案情变得更加纷繁复杂。这个年轻女子和叶风凌有什么关系？或者更进一步，叶风凌真的是凶手吗？

“这条线索，伍翔你重点跟进，再走访一下那位村民，看看还能有什么新发现。”他的疑问一闪而过后又进入工作状态。

“没问题。”伍翔应答着坐下，在本子上记下了工作事项。

李维向黄宇推过来一小沓纸，“我们刚从广东移动收到的传真，这是最近三个月董虎的手机通话记录，上面的四列是通话时间、号码、时长和呼入或呼出的标识，通话手机号的机主信息还需要补充，不过目前手机号不需要实名，所以可能没法补全。”

黄宇拿起通话记录，翻到最后一页，中指点了点纸面，“白露说得没错，四月三十号晚八点十三分，董虎果然接到一通电话，通话时长两分四十秒，这个号重点查一查。”

坐在旁边的林珑抽过最后一张纸，刚瞄了一眼呼入的手机号，脸色登时就变了，她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快速翻看了通话历史，一看到昨晚的记录，她便大喊道：“是赵紫兰，她还在说谎！”

黄宇把李维留在警局，跟进查询叶风凌在深圳工作的公司情况。另外三个人一路小跑出了大门钻进警车，车子呼啸着开出警局。

当警车在赵友顺家门口停下时，老赵正和老伴把一桶泡椒鸡爪搬上三轮车，看到警察这阵势，他呆呆站着不知所措。

“赵紫兰呢？”林珑大声问道。

“她……她……回三江了，刚开车上路。我们送走她才准备去店里……”老赵哆哆嗦嗦地说。

“你们找我女儿干嘛？”老赵的老伴一脸警惕地问道。

“配合调查。”林珑边说边拿出手机拨了赵紫兰的号码。

“她开的什么车，车牌多少？”伍翔问道。

“车是红色的……大众牌的。号……号是三江的，我不知道多少啊……”老赵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舌头还是打着结。

“具体是大众什么型号的车？”伍翔又问。

“车……车的事我不懂啊……”

“她不接电话。”林珑喊道。

“先上车，追！”黄宇当机立断，“林珑，你打电话回局里，查赵紫兰名下的车。”

从风宁城区去三江市，正常的路线只有一条，先上环城路再走一段国道，然后进风宁东高速收费站上高速，之后一路向东一百六十五公里后，就可以转上三江市的绕城高速了。

伍翔负责开车，他拉响警笛，警车一路飞驰，几分钟后就开上了风宁县的环城路。黄宇坐在副驾紧盯前方，不放过任何一辆可疑的前车。

“车型是大众Polo，尾号2708。”林珑报出了查得的车辆信息。

警车已出环城路转上国道，一路上并未见红色Polo的踪影。黄宇心头阵阵焦虑，后悔自己昨天过于轻信，竟然被赵紫兰轻易瞒过了，要是她上了高速公路，那拦截的难度和风险都会大大增加，这样一想他的后背不由沁出一层汗来。

伍翔一路超车，风宁东高速收费站就在眼前，黄宇心里一沉，看来他们需要面对最不愿发生的事情了。

“红色Polo，2708！”伍翔大喊一声，“赵紫兰正通过收费口。”

“最右边的通道，冲过去！”黄宇一挥手高声道。

五一假期，小车高速不收费，这个收费站只有两个入口，左边的入口开放给免费通行的车辆，四五辆车正排队缓缓通过，赵紫兰的红色Polo排在最前面，右边的入口虽无车排队却横着限行杆。鸣笛的警车并不减速，伍翔打开车窗做出抬手的动作，在车子离入口不到十米时限行杆终于抬起。伍翔踩了一脚油，飞速通过收费口，红色Polo就在前方。

刚过收费站的路面较为宽阔，在这里拦下赵紫兰是最理想的选择，要是上了高速主路再逼停对方，不但对自己不安全，也可能让后来车辆避让不及发生连环追尾。伍翔一咬牙从Polo的右方迂回，一路加速开出一道弧线，斜插入Polo的正前方，同时高喊道：“停车！我们是警察。”

Polo开始加速，如果赵紫兰不停车或来不及刹车，就会直接撞上警车的左前侧——正是驾驶室的位置，伍翔真是拼尽了全力。

“吱……”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那是赵紫兰急踩下了刹车，就在这一刻，黄宇和林珑已打开车门，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