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求你
菊厅里。
长乐一身黑符金纱头肩膀垂到脚边，头戴玄色玉簪，额间贴着金箔梅花，凤眼滴溜溜地转着，余光看着身后的谢昭，三分薄怒，七分羞愤。
她将手上的花茶放到一旁，仔细问询着花三，这段时间城池里的情况。
花三都一一作答。
终于，起到正题。
长乐正色道：“花城主，本宫这次来，便是要替咱们江南的子民求你一件事。”她仔细的道出了，在织造坊缺蚕丝的种种事情，听得花三忍不住皱眉。
花三思考了一瞬，答复道：“殿下，别说借生丝，就是直接借米粮，都可以，不用这么委婉，这是您的城池。”
她话音一转，“但，毕竟花安城不是以丝绸为生的城，我们这边更精通于打铁买卖，当然粮食也是够的，也有一定量的储备.......生丝的库存我得去查一下，再回复您，有多少您带多少走，价格跟江南知府定一下就行。”
她答得果断，长乐却不好意思步步紧逼了。
谢昭看出了她的无奈，上前一步说道：“花城主，请慢，请问一下城中的米粮库存够不够支撑城里的人吃完今年冬天呢？”
花三讪讪一笑，“够是够的，但也仅仅是够吃而已，如果遇见个什么意外，那可就说不准了，”她又瞧了瞧乌云压暗的天，“今年是灾年，蝗灾、旱灾、水灾全都轮着来了一遍。”
意在说，不要拿这里当改稻为桑的试验点。
谢昭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心里早就有了一杆秤，“如果生丝数量稀少的话，可否在花安推行一下改稻为桑呢？”
“改稻为桑？”花三瞥眉，“恐怕不行。”
长乐只好挥手道：“花三，你先去查一下生丝库存，晚间吃饭我们再谈。”
花三告退：“是，公主殿下。”
“唔，”长乐瘫在了软塌上，目光幽深如寒潭“怎么办呢？昭王殿下，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谢昭躬身帮她揉着肩，“有你，就不算空。”
这边，花三召集了几个副手商量此事。
青衣儒生：“千万不可贸然在城池里改稻为桑！江南这么富庶，他们怎么一直没将这个政策落实下去？花安虽然城内百姓都不缺钱，可他们的田地向来都是种五谷杂粮，没有种蚕丝的先例，我知道的，有一户跟江南有关系的富商，他们的田都是种的蚕丝，不过听说前段时间销量不好，已经改成稻米了.......”
花三：“青衣，去找到那位富商，问一下他的生丝还有库存么？我们愿意高价收。”
这边，拿着一堆卷宗的老人回来了，他是上任城主，花杜一，“三，生丝库存我看了，还有不到十万的库存，比想象的多！拿去给公主吧，希望她满意。”
花三感激地看着花老，抱着他的手问道：“花老跟我一起去看看公主吧。”
花杜一笑呵呵地：“我就不去啦，老都老了，还去赚人家的可怜么？”
花三叹息一声，拿走他手里的卷宗，大步离开了。
乌云很快席卷来一场大雨，轰隆隆的闪雷在天幕中劈开，大有吞山倒海之势。
花三撑着一把小巧的油纸伞，慢慢从昏暗的前路走到了花厅用饭。
长乐也是刚到不久，九方木桌上已经摆满了凉菜，花三收伞对着侍从一个上菜的手势，很快热菜就由着侍从鱼贯般的端上来。
菜都是川菜，红油辣辣的感觉，长乐吃得起劲，她喜欢有味道的东西。
谢昭不喜欢，虽然他不能上桌子吃，却也一点都对红油的东西提不起一分兴趣，他看着长乐吃得认真，眼角有一丝笑意。
花三给她倒了一杯绿色的果酒，闻起来好香，长乐捧着，深吸了一口，赞道：“青苹果味道的？”
花三放下陶瓷酒瓶，“嗯！”
太好喝了，清爽又果味浓郁的青苹果混杂着米酒酿造后的醇香，还有苹果自带的果酸气，少了普通果酒的甜腻，多了一分清爽。
长乐不自觉地就多饮了几杯，谢昭看得直皱眉，这傻孩子，对着一个女人都能喝三杯酒，不会真的.......
不会。
谢昭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长乐不喜欢自己的这幅身体，那也不至于喜欢花三这种魁梧的女子，他要喜欢也该喜欢她自己那样的，软软糯糯却一点就炸的小兔子。
想到这，谢昭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下来。
花三看长乐马上要斟满自己的第十杯酒了，她阻止着：“殿下要是喜欢这个酒，回头我差人送一车到长安城去，这酒是好喝，但是后劲很足，就是我这种酒量也不敢饮太多啊！”
“你、走开！别、管我！”
长乐一把将花三的手扔开，然后自己抱着瓶子开始慢慢的喝。
谢昭见状，主动上前要去将她手上的酒瓶拿走，但刚刚碰到长乐的手，花三就冷冰冰的丢过来一句：“内宦都是这么直接的吗？主子的手都可以随便碰？你当你自己是谁？”
谢昭正想发作，蝶诗疯狂对他使眼色，让他平静了下来，本来长乐喝多他就已经很不爽了。
他说道：“花城主教训得是，奴才刚才也只是担心殿下喝多了伤身子。”
花三鼻孔里冷哼一声，“太监说话不都温声细语的么，怎么你不同。”
谢昭不想演了，至少在这个府邸里不想演了。
花三：“真当自己是个角儿？”
谢昭微笑着：“不，我不是角儿。”
长乐埋在桌上的头倏然直了起来，她笑眯眯地对着谢昭喊道：“谢昭，垃圾，谢昭，变态。”
谢昭：.......？？？
点翠跟蝶诗为了防止长乐再说胡话，两人一人撑起她一只胳膊，抬着人走了回去。
花三追了出来，询问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可以吗？”
二人用力地点头，不料这时，长乐突然将她们推开，指着太监小昭子说道：“小昭子，你来扶我。”
谢昭笑着扶起她，然后在众人四分五裂的表情里，缓慢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三更：我什么都没听见，真的。
走廊外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长乐却突然发疯一股脑地往雨幕里冲，被谢昭拦腰直接扔上了肩膀，“姑奶奶，别折腾了，求你了好么？”
长乐像个小孩一样扑腾着：“你大坏蛋！放本宫下来！呜呜呜——”
鬼哭狼嚎的声音犹如地狱来的催命符，逼得谢昭将人放到雨幕里，用他的外袍给她遮着雨。
谢昭低头望去，长乐正蹲在青石板上用手指扒拉什么东西呢，他问道：“你干嘛呢？”
长乐哼着小曲儿，没理他。
谢昭好奇，自己蹲下来看，就看见长乐莹白的手指倏然变成了乌青色，黑纱下的血管已经蔓延成黑色，他慌了神，喊道：“长乐！长乐！”
长乐却像听不见一般，直直的倒在了青石板上，她浑身都是水，薄纱尽数贴紧她丰满圆润的身体，可谢昭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只将人搂在怀里，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长乐坠入了黑甜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