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快”意:
快雪时晴图卷
《快雪时晴图卷》,纸本墨笔,纵29.7厘米,横104.6厘米,约作于元至正五年(1345年)前后,今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引首有赵孟頫(字子昂,元代艺坛领袖)所书“快雪时晴”四个大字,下款为“子昂为子久书”,其中不乏幽默的旨趣。后有黄公望题跋:“文敏公大书右军帖字,余以遗(wèi)景行,当与真迹并行也。黄公望敬题。”
黄公望《快雪时晴图卷》 北京故宫博物院 29.7cm×104.6cm
说起赵子昂的题跋,还有一段美妙的故事。子久年轻时追随赵子昂学书学画,赵子昂平生喜欢王羲之书法,特地仿写了“快雪时晴”四个大字,赠给这位高足。赵子昂于1322年离世,子久将此珍藏起来,于1345年前后,绘成此长卷,赠给好友莫昌(字景行)。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即为莫家宝藏,赵子昂曾多次临写这件名迹。黄公望《快雪时晴图卷》后有当时文坛高士黄溍、张翥等的题跋。张雨还特地摹写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系之卷后。
一幅画,就是一场艺术家之间的精神雅集,即使在不同时空中。其中包含友人间的情谊,也有他们对艺术的理解,更有子久对他的这位老师(赵孟頫)、对老师的老师(王羲之)的缅怀。这种绵长的精神对话,旷世难闻。
画有一种昂奋清畅的韵律,雪卧大地,静寂无声,雪带给人的心灵一种深深的安宁,荡涤着人的灵府,又予人以性灵的腾踔。子久以轻快的笔触尽写他对雪后初霁、灵光绰绰的生命感觉,心中有无限的崇尚——对书圣,对他敬心承领的老师,也对天地宇宙,更有心中的欢快——自我生命得到释放后的欣然。
画以缓慢的节奏、淡墨湿笔轻轻地染出雪意,又以稍浓的干笔快速地点出短短的杂树,体现出“快”的感觉。突出天地笼阔的境界,又画出在这一统天地中的跳跃。友人段天祐题云:“晋尚清淡,虽片言只字亦清。《快雪帖》首尾廿四字耳,字字非后人所能道。右军高风雅致,岂专于书邪?赵文敏公以‘松雪’名斋,特表章之四言而大书之,亦岂无谓欤!”
王羲之在一场快雪之后,以快乐的心意写下这件书作,以“松雪”为斋号的赵子昂书“快雪时晴”四字赠与后生,这位明清人心中的“画仙”,又是如此痴迷于雪(他的画构造出一个个雪的世界)。右军、子昂与子久都爱雪,其意专在于雪乎?当然不是,雪联结了他们的心,托起一个无形的世界,一种“高风雅意”,一种子久所追求的超俗绝世的“清魂”。
正如收藏此幅画的莫昌所说,这幅画最让人欣喜的是表现出“快雪时晴”的“意度”,突出“快”的感觉,快雪初晴,笔触的敏感快捷,画者心灵被雪洗涤、被书画胜迹激越、被人世间真挚友情滋润的“快意”,诸种情绪融汇在一起,他的这幅画要表现出人生的快意、天地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