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黄金城与奴民
天刚亮不久，一队由三十多位骑马的近卫骑士和一架贵族马车组成的斯库里亚蒂诺家族车队，从家族府邸的大门处缓缓离开，随后沿着王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慢慢朝北方行去。
两个小时以后，在洛巴诺夫家族的府邸后门处。
一队平民打扮的壮汉，每人各骑着一匹黑马低调地离开了后院大门。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洛巴诺夫家族的府邸房顶上，全身穿着紧身潜行衣并趴伏在上面的普罗塔西已经将这一群人的动向完全看在眼里。
并且他还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
法迪·卡齐米尔维奇·洛巴诺夫——卡齐米尔公爵的小儿子，现任红翎骑士中年纪最小的一位，曾接受过国王彼得五世·阿列克谢耶维奇亲自接见的天才开拓骑士。
“看来弗拉德伦老爷猜的确实没错，洛巴诺夫家族的野心是有些大了。”
普罗塔西潜伏在府邸顶部，他此时手中正拿着一根碳笔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什么。
在这张白纸上，记录了从今天清晨到目前为止卡齐米尔公爵所见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
然而在这张白纸上，令普罗塔西唯一有些在意的名字则是一个叫伊格纳蒂·维塔利耶维奇·扎伊采夫【Игнатий·Витальевич·Зайцев】的人。
在他的印象中，此人乃是王城猎人佣兵团总部副团长维塔利耶的小儿子。
此人不但好色、奸猾、逐利贪财，并且还是出了名的好斗嗜杀。
落在他手里的女人，基本没有一个能够在他身边待得下一周的。
因为这个名叫做伊格纳蒂的年轻人有着各种隐藏在私底下的不良嗜好。
虽然只是一介平民，但是据普罗塔西的了解，传言死在此人手中的贵族女性已经不下两手之数了。
“没想到卡齐米尔公爵竟然没有派遣自己家族的骑士前去劫人，而是花重金雇佣了猎人佣兵团内那一大帮臭名远扬的佣兵。”
普罗塔西见到这些人骑马离开后，不禁在心底稍微高看了卡齐米尔公爵一眼。
但也只是稍稍高看了一点而已。
“真是有点意思。”
...
内壁区域北部，连通王城和升降悬梯的国王大道上。
伊万和米哈伊尔正各自骑着一匹马奔行在这条由碎石铺就的道路正中。
坐在马背上，伊万望着大道周围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稻田，不禁在心中感叹内壁区域土壤的肥沃程度。
他从今早离开内壁下的军营然后骑马一路到现在这里为止，发现一路上的土地几乎都被王国务农的农夫给开垦利用到了极致。
而令伊万更加惊讶的是，他现在突然看到了内壁中央区域竟然有一座高耸的雪山阴影！
在伊万的询问下，米哈伊尔告诉他欧萨王城就在雪山脚下。
王城遍布雪山的四周，经过上千年的扩建，王城的范围可以说是相当的浩大。
几乎囊括了雪山下内壁区域的四分之一中央土地。
由于一路上皆是平原地的原因，伊万此时骑行在国王大道的碎石路上，视线顺着稻田朝南方遥望而去，他能够隐约的望见那座离自己很远的雪山轮廓。
望着远处的雪山，伊万此时不知为何的内心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兴奋。
他以前都是待在贫民窟内时，才时不时的从各个流浪者的口中听到过有关内壁区域的传言。
但是当伊万此时真正身处此地时，才知道那些流浪者口中所描述的内壁样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在伊万只有八九岁的时候，他就听到过流浪者关于内壁区域王城的描述。
这些流浪者曾朝坐在孩子堆内的小伊万说过，说那位于内壁区域的欧萨王城又名为“黄金城”，因为它的每一寸土地都堪比黄金般昂贵。
能够有资格在此城拥有一大片土地或者居住在里面的人，几乎都是身份尊贵的贵族或者身怀巧技并且拥有巨量财富的平民。
其中一位流浪者曾告诉过这些身在平民窟的孩子，每一个居住在王城里面的男人女人，每天都能够拥有吃不完的面包。
并且他们身上还怀揣着根本就花不完的金币。
这些儿时的记忆此刻正不停的冲击着伊万的大脑。
但是这也只是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伊万便快速的从这种根本就不属于他的兴奋中脱离了出来。
因为内里根本就是一个成年人的伊万此刻根本就不觉得世上会有免费的午餐。
他现在已经能够隐隐的感受到自己之所以会被米哈伊尔如此积极的带往王城，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乃是阿尔乔姆唯一的侍从骑士。
而米哈伊尔一定是想要从自己的身上谋取些什么，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将自己往他家族中带。
伊万内心十分的清楚，如今自己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才能够获得这位年轻开拓骑士的青睐。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免费的午餐”。
伊万知晓，在这个绝大部分人都表现得自私自利的王国内部，一切无缘无故的馈赠，其实早已标好了价格。
随着时间的流逝，伊万渐渐的从兴奋状态中脱离了出去，他很快的就将视线集中在了正骑马在前方带路的米哈伊尔后背上。
伊万之所以能够进入内壁，其实也是他私底下的一次测试。
他想知道阿尔乔姆在王国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因为伊万看得出来绝大部分的骑士都认得他。
将视线挪开，伊万转头望向了身后离自己逐渐变得遥远的灰白巨壁，喃喃自语道。
“阿尔乔姆，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在天黑之前，米哈伊尔成功的带着伊万骑马来到了他们在前往王城中途唯一的一个落脚点——苏兹达尔【Суздаль】镇。
“哒哒~哒哒~哒哒······”
来到小镇附近后，米哈伊尔立即就骑马带着伊万从国王大道上一条通往苏兹达尔小镇的岔路口，骑入了通往镇内唯一的分岔路。
在逐渐接近苏兹达尔小镇镇口的时候，伊万亲眼从道路两旁见到了一辆辆装满瓜果蔬菜的露天马车，于坐在车架上的农夫们对前方马匹不停驱使下，缓缓的朝着小镇内驶入。
“真是一片富庶的土地啊。”
伊万忍不住的在心底说道。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王都周围的平原地竟是如此的肥沃。
看着这些水分充足长得异常饱满的瓜果蔬菜，伊万终于是理解了为什么王国对于居住在内壁区域的人只许出不许进了。
两人骑马转向分岔路后，只是花费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苏兹达尔镇的入口处。
当他们到达镇口的时候，米哈伊尔立刻就停下了胯下的骏马，然后转头叫伊万从马背上跳下来。
伊万对此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在接下来当米哈伊尔主动朝他解释后，便很快的知道了其中缘由。
根据王国的律法，除欧萨王城以外，一旦进入内壁周围的小镇内，除了拥有特殊通行令的人，一般人是不允许骑马上街的。
伊万虽然理解王国专门设置这道律令的理由，但是当他牵着马和米哈伊尔进入了这个并不算大的小镇后，立刻就理解了这道律令为什么会存在了。
因为镇内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今时间还未到黄昏时分，整个小镇内还在进行贸易的人却络绎不绝。
伊万甚至能够看到一些商贩竟然敢在这个时间就拉着马车离开小镇，然后缓缓驶往通向王城的道路。
行走在人群中，伊万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朝米哈伊尔问道。
“米哈伊尔大人，这些商贩这么晚了还敢离开小镇，他们就不怕天黑的时候被抢吗？”
听到伊万的问题，米哈伊尔只是笑了笑。
然后嘴角突然微微扬起，然后开口朝伊万问道。
“你不是从小居住在内壁中的人，所以对很多事情有所不知。”
“听说过‘奴民’这个词吗？”
伊万忽然听到米哈伊尔说出“奴民”这个词，双眼不禁睁得大大的楞在原地。
随后嘴中低声重复道。
“奴...民?”
望着伊万这毫不知情的呆傻模样，米哈伊尔不禁摇了摇头。
随即停下脚步然后蹲在伊万面前压低嗓音的低声道。
“现在你可以朝周围望上一圈，仔细看看这些人的左手侧腕处。”
“如果你看的足够仔细的话，应该就能发现他们每个人的左手侧腕上都有一道纹上了三个黑点的烙印。”
伊万在听到米哈伊尔的话后，立刻就转头并顺着他所说的话朝周围人的左手侧腕处望去。
很快，伊万就看到了他们每个人手腕处的三个黑点。
而当伊万望向这些人的时候，他此刻才意识到，周围的人仿佛故意与自己和米哈伊尔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伊万的直觉中，这些人就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一般？！
使得此刻看向这些人的伊万不禁眉头紧皱。
随后便转头看向了米哈伊尔，望着米哈伊尔有些戏谑的笑容。
伊万还是将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他们难道是在怕我们？”
当米哈伊尔听到伊万的话后，立刻就蹲在原地鼓起掌来。
点了点头，目光显得十分赞赏的看着伊万。
“聪明！”
刚表扬完伊万，米哈伊尔便什么话也不说的转身拉着他朝一旁的旅店中走去。
当米哈伊尔将两人的缰绳交给了守候在旅店门口的马夫，然后来到前台位置的年轻女接待面前后。
随手就将两块银币丢在了她的面前。
语气显得十分随意的说道。
“要两间房，一间给我，一间给我身旁的孩子。”
伊万此时的思维还沉浸在“奴民”这个词中，但是当他听到接下来米哈伊尔的话后，原本还处在思索之中的大脑立即就被打断了思维。
“另外，今晚就由你这个奴民来教教我身边的这个孩子如何成为大人吧。”
待伊万听到米哈伊尔的话后，立刻就双眼睁的大大的看向了对方。
“米哈伊尔大人，这？...”
伊万此时已经惊的张大了自己的嘴，因为他完全不知道米哈伊尔这么做的理由。
但是就在伊万准备找借口拒绝的时候，米哈伊尔立刻就蹲下并站在了伊万的身边，然后表情显得十分认真的说道。
“你今晚要是学不会我想让你学的东西的话，待你明晚到了我的家族府邸见到我那个性格有些‘野’的妹妹后，我怕你接下来连一天都呆不下去。”
伊万在突然听到米哈伊尔这句听起来有些略显“惊悚”的话后。
他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那句“性格有些‘野’的妹妹”所吸引了过去。
随后，米哈伊尔微笑的用右手微微拍了拍此时表情显得有些僵硬的伊万的小脸。
“至于你有什么不懂的东西，今晚可以亲自去问问我给你安排的这位‘老师’。”
待米哈伊尔把话说完，他立刻就站起身来然后看向了站在前台位置的女招待。
“我刚才所说的话你可是听懂了？”
“不管这孩子行不行，今晚你都得给我把该教的东西都教给他。”
“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待这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女招待听完了一看就知道贵族身份的米哈伊尔的话后，她完全不敢表现出任何抗拒的态度，立马就弯腰娇声应道。
“是，大人。”
见今晚的事情安排妥当了，米哈伊尔直接就转身朝着通往旅店第二层的木梯走去。
根本没有用视线去找木梯所在的位置，很显然，米哈伊尔已经不是第一次住这家旅店了。
当他转身朝着木梯上方走去的时候，女招待便立即从柜台中拿出了两把房间的钥匙，然后急匆匆的走到最前方给两位贵族大人带路。
伊万原本是想抗拒一下今晚的安排的，但是当他刚刚看到米哈伊尔在看向自己时眼底那股不容拒绝的神情后，他正要从嘴中说出的话却又不知为何的堵在了口中说不出来了。
微微叹了口气，伊万的视线便随之看向了正在前方带路的“大姐姐”。
心中自我安慰道。
“反正现在这副身体也没那方面的本事，今晚就当多个人陪我聊天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