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剃光头发的女人
伊斯塔尔巨壁内的一处城镇广场上，无数的平民聚集在广场中央的行刑台附近。
面带着愤怒与仇恨，奋力地朝着被绑在台上木堆中的女人大喊道。
“烧死她！给我烧死她！······”
跪木堆内的女人此刻正穿着一件破烂的灰麻衣，头发被教廷的人用剃刀一根不剩的全部剃光，并且还能够透过她身上衣服的破烂位置，看到早已结痂的深红色伤口。
赤着脚，女人表现得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她被教廷的人用一根麻绳粗暴的捆在木材堆的中央木桩上并低垂着头。
略微的抬起眼眸，女人目光漠然的扫过周围人群中每一位平民的脸，发现他们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中都充满了厌恶与憎恨的情绪。
而此时天边的落日也即将到达天际线上，时间已近黄昏时分。
城内围观这场公开处刑的平民都想亲眼目睹着面前这个被捆绑在行刑台上，被教廷称之为“污秽”的女人在接下来的熊熊烈火中痛苦死去。
因为台下众多的观刑平民之中，有不少人的家人和朋友，都曾不幸的死在了这些身体沾染过“污秽”，死后异变的人的爪下。
然而，在如此庞大的人潮中，只有一个人在看向这个女人的时候，眼神中蕴含着一股与旁人截然相反的情感。
此时此刻在城镇广场中央的一座雕像附近，年纪仅有十岁，面容饥黄身体羸弱，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营养不良的伊万，正半依靠的站在雕像下方的石台边上。
借着石台给他提供的高度，伊万刚好能够透过人群看到行刑台上方的情况。
而此时那儿被绑着的女人，正是他的母亲！
虽然伊万年纪才不过十岁，但是由于他长时间生活在下城区贫民窟内的原因，心中非常清楚一直带着自己进行藏匿生活的母亲，接下来将会遭遇何等痛苦的刑罚。
“咕咚~咕咚······”
小小的胸膛内，心脏正因为紧张而剧烈地跳动着。
就在此时，一位身穿教廷白色圣袍服饰的老者，在伊万的亲眼目睹之下，拿着一根正燃烧着的火把和一本厚厚的圣典，从一旁的阶梯处慢慢地登上了行刑台。
待这位老者走到了行刑台上方的一处边缘位置之后，他就抬起了举着火把的右手，朝着周围喧闹的人群示意安静。
因为他的举动，行刑台下方的人潮很快就从躁动的状态中平息了下来。
这位老者在心中酝酿了片刻接下来所要说的话后，便开口大声说道。
“两天之前，正在街道上巡逻的教廷圣殿骑士，在一位居住于下城区的居民举报下，成功的抓住了这个一直躲藏在贫民窟内，身体受到过巨壁外“污秽”污染的女人。”
“而今天，将由我来负责向她降下惩罚！”
说完，老者便转身朝着身后一位一直守候在木堆旁的圣殿骑士点头示意。
随后，在无数平民的注视下，这位圣殿骑士直接就转身朝着木堆上被捆绑的女人走去。
“撕拉！”
在一股巨力下，伴随着一道衣衫破裂的声音，女人身上唯一所穿的那件粗麻衣，瞬间就被面前这位双手戴着特制手套的骑士，用最粗暴的方式给当众撕扯开。
女人全程对此一声不吭，仿佛对于教廷这种用暴力对待“污秽之人”的方式已经习惯了。
随后，在女人身体所暴露出来的腹部皮肤处，向周围观刑的平民们展现出了一大块墨绿色的蠕动纹理。
而正是因为这道颜色明显的蠕动纹理，立即就引起了台下男女平民如浪潮般的怒骂声。
“快用火烧死她！”
“给我烧死这个贱人！”
“······”
倚靠的站在不远处雕像高台边的伊万望见这一幕，不禁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当伊万亲眼看到母亲腹部皮肤处的墨绿色纹理，仅仅只是隔了两天不见就扩大了这么多以后，内心顿时就涌现出了一阵深深的悲痛感。
因为所有见到此幕的人不论年纪大小，只要是生活在这处巨壁之内，心中都十分的清楚。
如果不及时对他的母亲处以火刑的话，那么在不久之后，当他的母亲被体内的“污秽”侵蚀杀死时，注定只会给居住在附近的人们带来灾难。
因为每一个身体沾染过“污秽”的人，死后的身体都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异变成外形狰狞的嗜血怪物。
伊万此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默默的摸着自己的腹部。
他心中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自己和母亲长时间的生活在一起，却没有被她身上的“污秽”所沾染？
与此同时，当站在台上身为审判官的老者觉得时间差不多以后，便再次的抬起了拿着火把的右手，朝着周围的民众示意肃静。
没过多久，愤怒的人潮就因为他的这一举动而再次的安静下来。
见人群终于平息了愤怒之后，这位老者才继续大声开口讲话。
“在火之主和无数信徒们的见证之下，我宣判，对沾染污秽却私自躲藏的娜塔莉娅【Наталья(Natalya)】，处以当众火刑！”
说完，这位审判官老头就虔诚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颂念道。
“愿火之主庇佑您忠实的信徒们。”
在他的带领下，所有观刑的平民也都同时低下了头，然后虔诚的重复着他的话语。
“愿火之主庇佑着您忠实的信徒们！”
就在人群纷纷低下头并念诵着对火之主的祈祷时，娜塔莉亚的视线突然从茫茫的人海之中发现了那个一直默默注视着自己的瘦小身体。
而那个人正是她的孩子，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Иван·Иванович·Иванов】
在此情此景之下，娜塔莉亚和她的儿子伊万，目光灼灼的对视了片刻。
娜塔莉亚望着伊万焦急又充满悲伤的表情，顿时就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然后朝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当她再次地睁开双眼时，眼眶中随即就流下了遗憾的泪水。
“对不起，伊万，我的孩子。”
娜塔莉亚朝着伊万遥遥地低声道歉道。
“母亲没办法再陪你走下去了。”
...
行刑台前，身为审判官的老者很快就做完了祈祷。
他直接转身，当着众人的面拿着火把朝娜塔莉亚走去，在走近之后就用火把上的火焰轻触了一下木堆边才刚刚泼洒不久的鱼油。
“轰！”
伴随着一道火焰激起的声音，一道圆形的火圈顿时就形成了，然后围绕着娜塔莉亚身周的木堆燃了起来。
因为木堆中撒了鱼油的缘故，围绕着娜塔莉亚身体的火圈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她所处的中央位置蔓延而去。
在火焰即将到达娜塔莉亚的身体之前，她抬起头最后地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伊万。
眼眶之中满是泪水，娜塔莉亚只是朝着伊万所站的方向最后露出了一道无比温柔的笑容。
低声的说道。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原本身为禁忌炼金术士的娜塔莉亚立即就咬破了自己一直藏在舌下的毒药软囊。
“咕噜！”
随着她的吞咽。
从她喉咙深处顿时就传来了一股刺痛和酥麻感。
下一秒之后，便无声无息的失去意识并垂下了自己的头颅。
被四周袭来的熊熊烈火给彻底的吞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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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睡在木床上的任离眼含着泪，忽然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
在梦中，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长到自己就如同在梦中又活了整整一个童年。
一直到他梦中的昨日，十二岁为止才结束。
困在梦中的他名字不叫任离，而是作为一个名叫伊万的孩子。从两岁起，在反复跳跃的混乱记忆之中，度过了整整十年。
而如今，当他从木床上坐起来看着自己十二岁依旧瘦小的身体。
心底能够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脸上不由自主地流淌着泪，他看着周围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分不清记忆的哪边才是真实的。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任离还是伊万。
因为曾经的另外一道记忆对于此刻的他而言，已经显得十分遥远了。
此刻他的内心有一股非常哀伤的情绪，低下头，神情黯淡的看着胸前的位置。
在醒来之前，他在梦中所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大火彻底的吞噬了他的母亲娜塔莉亚。
胸口处正因此而隐隐作痛。
精神恍惚了片刻后，伊万终究还是从悲伤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转头望向狭小房间内唯一的一扇窗户外，透过外面照射进来的微弱白光，他知道现在天已经快亮了。
借着这一阵思维的回归，伊万瞬间就想起了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和接下来需要做的事。
他得立即起床给住在隔壁房间内，自己跟随并侍奉的圣殿骑士大人烧水、煮早饭和倾倒隔夜的便盆。
控制着还未真正开始进入拔高期的身躯，伊万“嗖”的一下，便身体灵活地跳下了身下的小木床。然后拿着一个木桶迅速地推开了房间的大门，朝着自己所居住的“骑士宿舍”外走去。
他必须得先去院子内的水井处打上几桶清水。
...
伊万自从十岁那年，在见到母亲被处以火刑并当众烧死之后，他就在巨壁内的托斯卡纳【Tuscany Toscana】镇流浪了起来。
因为没有金币的缘故，饿的不行的时候伊万甚至还偷偷扒拉过很多平民屋外的垃圾堆，想借此而找到一些残羹剩饭。
为了自己的手脚安全，伊万就算再饿，也没有打算去行偷窃之事。
原本就身体瘦弱经常挨饿的伊万，在城镇内流浪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是体力不支的饿昏在了一堵矮墙边。
然而伊万的运气不错，饿晕的位置正好是处在中城区的骑士学院墙边。
因为这里的治安相比于下城区而言，不容易遇到城内下城区的地下黑帮成员。
伊万昏倒在墙边，在被无数路过的进修准圣殿骑士们的冷眼无视之下，终究还是得到了一位还在骑士学院进修学习的贵族骑士的怜悯。
将饿晕的伊万给单手抱回了自己的居所内。
而这名准圣殿骑士的名字叫做拉海尔【La Hire】全名为艾蒂安·德·维尼奥勒【Étienne de Vignolles】，他是维尼奥勒家族的次子。
在将伊万给抱回了自己的居所后，拉海尔因为缺少一位能够在平时侍奉自己的仆从，便因此而收留了伊万。
而收留伊万的原因，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伊万在醒来之后，曾当着拉海尔的面，展示了他独特的厨艺。
只要拉海尔能够提供足够多的食材，伊万甚至能够让他在每一次餐点的时候都能体验到不同的菜肴，并且还做的异常美味。
从被决定收留的那一天起，伊万便开始了自己身为骑士仆从的生活。
...
昨天，伊万刚好满十二岁，按照这位名叫拉海尔得骑士大人的话来说。
如果伊万能够每日坚持的锻炼自己的话，在拉海尔的帮助下，伊万是能够有机会从骑士仆从的身份转变为骑士侍从的。
一个字的转变，身份就是天差地别。
因为他一旦成为了骑士侍从的话，未来就有机会参加骑士考核。
从平民的身份一度跃升为准贵族阶级的普通骑士。
...
伊万很快的打完了几桶水，然后就跑到了拉海尔房间的门前，轻轻地推开了他卧室的门。
一进屋，伊万立即就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味。
他只是抬眼一看，就看到了拉海尔所躺着的床上还额外的躺着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
但伊万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昨天拉海尔从一处满是女人的屋子将她带到“骑士宿舍”内过夜的时候，伊万其实也是全程陪同着的。
摇了摇头，伊万轻手轻脚的拿走了拉海尔床下的便盆，离开房间后没过一会儿就将里面的排泄物给倾倒掉了，并在清洗完成后又随之放了回来。
离开时他轻轻的关上了房间的大门，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开始做起今天的早餐。
没错，伊万所住的地方其实是个厨房。
厨房虽然十分狭小，但是在拉海尔不计成本的金币投入下，里面所放着的调味品还有各种蔬菜肉食一应俱全。
伊万点燃了火折子，立即生火做起了早饭。
他做饭的手艺是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中所留下来的。
今日的早餐，在伊万的眼中其实十分简单。
热牛奶，煎鸡蛋，还有热面包。
只是一会儿，他就将其给做好了。
伊万将做好的两份早餐放在了一个木制托盘上面，端出厨房后就走到了拉海尔的大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道。
“拉海尔大人，早餐做好了。”
“您若是再不起来的话，骑士学院的晨练就要迟到了。”
在伊万的有心提醒下，房间内很快就传来了拉海尔起床的声响还有他的说话声。
“进来吧。”
在接到了拉海尔的同意后，伊万便推门而入，立即执行了一位仆人早上所该做的所有事情。
他在将早餐给拉海尔放到了卧室的桌上之后就从房间外给他端来了洗漱用的毛巾木盆还有挂着木瓢的水桶。
动作十分的熟练，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当拉海尔吃过早餐并洗漱穿戴完毕之后，他就带着伊万离开了这里。
因为今天，其实是一个对伊万十分特殊的日子。
他将在拉海尔的陪伴下在骑士圣殿参加下午时分举行的侍从骑士考核。
在巨壁内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伊万，在接触到了巨壁内的真实情况之后，心底其实一直都有着一个念想。
他想去看看环绕王国而立的巨壁外的风景。
但是能够让他有资格搭乘通往巨壁顶部升降悬梯并离开巨壁内的方式，就只有两个。
要么加入死亡率极高的“猎人佣兵团”，成为一名负责清理壁外“污秽”的佣兵。
要么，加入“远征骑士团”，作为一名能够服用身体强化秘药并接受正统骑士训练的开拓骑士。
而未来伊万到底会走上哪一条路，他的心底其实并不敢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