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间十年,神秘来客
白泽怀着复杂的情绪离开了泰州阴司,他以为自己的好友终于可以顺利投胎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
当滕子敬进入地府后不久,永恒漆黑的地府世界中,响起了一段对话。
“本判官听闻,有人大闹东宝国泰州阴司,杀了城隍,已犯天条,据说,这个人你认识?”
“认识。”
“他是谁?说出他的身份,我们捉拿他归案你便算是立功,可以投个好胎,否则……你便是从犯!”
“不必再问!此事因我而起,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一力承担?你包庇凶徒,试图瞒天过海,按律应该将你打入孽镜地狱,你认吗?”
“认!”
“来人,将此人打入孽镜地狱,直至招供之日,方可超生!”
孽镜地狱,是地狱第四层,坠入此地,自己生前所有的罪孽都会一次次的回放,带来无尽的痛苦。
作孽越多的人,就会越痛苦,然而滕子敬这一生……似乎没怎么作孽。
他貌似卡到了BUG。
……
人世间,匆匆六年。
六年来,滕毓秀独自抚养儿子钟怀泽,并独揽侯府大权,在侄女滕青青的出谋划策下,让钟家的产业蒸蒸日上,真正从成为了春江郡的权贵大族。
而钟怀泽身为小侯爷,忠勇侯爵位的唯一继承人,也渐渐表现出了极高的才智。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不过,在母亲的叮嘱下,他并没有刻意的显露自己的才华,反而是以纨绔子弟的形象掩人耳目。
滕毓秀始终都不敢忘记,白叔当年对自己儿子的批语——紫薇高照,必成大器!
紫薇是帝星。
这样显贵的命格,如果太高调,引起了朝堂的注意,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而这六年来,滕青青却是逐渐在东宝王朝内崭露头角,才女之名传遍天下,更因为女子不能做官,所以无数人遗憾之下,更对她印象深刻了。
这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天生丽质却喜欢穿男装,一袭红衣,英姿飒爽。
她十八岁时,便作诗咏志:
“幼时懵懂少轻狂,细温浊酒润文章。”
“若能配得三尺剑,敢笑男儿不封王!”
这首诗略显狂傲,似乎在问,我如果有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的机会,又或者有披甲上阵建功立业的资格,你们这些男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诗一出,天下哗然。
无数青年才俊纷纷破口大骂,怒斥此女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更有居心叵测者,说这是反诗!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无数人口诛笔伐,却反而无形中助长了滕青青的名气。
其实这是她故意的,这是一手险棋。
若是成功了,能让她迅速名扬天下,省去几十年的声望积累,若是失败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她赌的就是东宝大帝的胸怀,她仔细分析过东宝大帝的过往事迹,并且相信东宝大帝是有大气魄的,不至于因为一篇诗词和她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她赌对了。
东宝大帝在听到这首诗词之后,只是淡然一笑,赞赏道:“此女倒是好气魄,只可惜,如今的世道还无法让女子入朝堂,江湖之大,便随她去吧。”
此话传出,很多人都明白了,东宝大帝似乎很希望自己的治下有这样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于是,滕青青的扬名之路从此畅通无阻。
如今,已经隐隐是东宝王朝的天下第一才女!
论名气和才学,也唯有澜州清河郡的奇女子——姜思瑶能与之一争高下。
相比于滕青青的苦学成才,姜思瑶的人生反倒更加传奇,据说,这是一个生而知之的女子,自幼聪慧,能过目不忘,并且有一条蛟龙常伴左右。
蛟龙伴才女,逍遥山水间。
这是何等的意境?
如今,滕青青想要彻底压住那个奇女子,坐稳天下第一才女的宝座,就必须再完成一项壮举。
于是,在她二十四岁这年,她向东宝王朝第一学府——东荫学宫发起了问道。
所谓问道,便是踢馆!
她要以渊博的学识压服东宝王朝最优秀的一批青年才俊,从而登上天下第一才女的宝座!
东荫学宫,脱胎于东庭国的东庭学宫,六年前,东宝王朝建立之初,东庭学宫有部分博学之士追随东宝大帝,来到这个新的王朝自立门户。
六年来,东荫学宫大力吸纳有识之士和青年才俊,再加上东宝大帝的支持,学宫内文风鼎盛,大儒名宿如过江之鲫,学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滕青青欲问道东荫学宫,天下震动!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子,不太可能撼动这座底蕴深厚的学术圣地,但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期待传奇的诞生。
京城,繁华鼎盛。
两个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的清秀书生,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引起很多人的侧目。
“听说了吗,天下第一才女滕青青已经到京城了,据说她的侍女已经向东荫学宫递出了拜帖,三天后,将正式登门问道!”
“啧啧啧,如此壮举,天下间多少男儿都不敢想,却被一个女子做了,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女。”
“哼,天下第一?我看未必吧,在我心中,姜思瑶才是天下第一。”
“呵呵,不管你是否承认,学宫问道之后,滕青青的声望和名气将彻底压过姜思瑶。哪怕她问道失败,也同样如此!”
“对对对,滕青青有才学,有气魄,天下第一才女,实至名归!”
大街上,茶楼酒肆之中,无数议论声回荡着,甚至有人为此争论,大打出手。
“嘻嘻,小姐,支持你的人很多呢,看来这天下第一才女的位置,已经入你彀中了。”女扮男装的侍女,偷笑着对自家小姐说道。
同样女扮男装的滕青青笑而不语。
她看着繁华的京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眼神有些恍惚。
十六载的苦读,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她完成了十六年前对白爷爷的承诺。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白发老者带着仆人从旁边走过。
那仆人赞叹道:“老爷,滕青青这次问道,据说不仅要挑战东荫学宫的君子六艺,经义和策论,甚至连奇诡杂谈也一并挑战了,当真是惊世之才啊。”
高大老者不屑的摇摇头,淡淡道:“呵呵,半壶水响叮当,沽名钓誉罢了。”
“她如今不过二十四岁,就算出生便开始苦读,又才多少年?这世间学问何等博大精深?诗词歌赋不过小道,琴棋书画也不过是点缀,天文数术,前贤经篇,民风遗俗,奇诡杂谈,山川神秀,她能知多少?”
“年纪轻轻,不潜心钻研学问,反而一心争夺虚名,天下第一才女……不过如此。”
说完,已经从滕青青主仆二人身边走过。
侍女看着高大老人的背影,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愤怒的说道:“小姐,这人有病吧!”
滕青青却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许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对着侍女说道:“青筝,你去东荫学宫……将那封拜帖取回吧。”
“什么?!”
侍女眼睛瞪大,满眼不可思议之色。
滕青青叹息道:“那位老先生看得很透彻,我的确不该被虚名蒙蔽双眼,想要真正实至名归,潜心钻研学问才是正道啊。”
她抬起头,眼神恍惚的望向遥远的天际,低声喃喃道:“白爷爷,这样的我,才值得你骄傲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海中。
而人群之中,那位高大的老者回过头来,右手轻抚胡须,轻笑道:“孺子可教也。”
“老爷,她就是滕青青?”仆人问道。
高大老者笑了笑,眼神深邃道:“二十多年后,或许她会成为天下第一位女夫子,世间大儒。”
……
时间荏苒,又过去四年。
隐居云雾山古宅的白泽已经九十岁了,正式拥有了九千年的道行,一身神通越发深不可测。
这一天,山间下着蒙蒙细雨,雨水混合雾气,让云雾山显得更加朦胧了。
青山苍翠如墨,白雾翻滚在山峦沟壑之间,如真似幻,宛如一副水墨画。
“有客人来了,开门迎接吧。”
白泽睁开眼,对犹如侍女一般伺候在一侧的红夫人说道。
红夫人一愣,她没有感应到啊。
“应该是找你的。”白泽微笑道,然后便自顾自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找我的……难道是!!”
她思索了片刻,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浓浓的激动之色,身体都颤抖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激动的跟在白泽的身后,她双脚脚尖跳动,有种想要抢跑的冲动,但最终压制住自己,跟在白泽的身后。
“吱嘎——”
古宅的大门打开了,因为年头太久门轴有些老化,所以发出刺耳的声音。
随着大门中央的缝隙越来越大,一个撑着油纸伞的青衫中年文士,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那中年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留着漆黑的小胡子,眼神温和,却透着岁月沧桑。
“见过道友。”
青衫中年人先是对白泽点头示意,然后微笑着看向红夫人:“丹莹公主,别来无恙?”
红夫人看着这个青衫中年人,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颤声叫道:“师父,真的是您!您当年说过,时候到了就会来找我,您今日出现,莫非是……”
青衫中年人点点头,微笑道:“是的,我算了一下天机,他在地府刑期已满,已经转世了。”
“他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红夫人彻底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兴奋而疯狂,犹如一只扑火的飞蛾。
青衫中年人没说话。
“师父,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红夫人露出担忧之色。
青衫中年人看了看天空,打趣道:“这还下着雨呢,你难道不应该先请我进屋吗?”
“啊!!师父里边请,里边请!”
红夫人惊呼一声,羞愧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