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认命下山
“娃啊，你爹娘没本事，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昨天俺和你爹商量了一下，把家里的地卖了给你作盘缠，供你上山，只盼望你能有出息。”
昏暗逼仄的木屋里面，
地上泥泞肮脏，
沈平靠在椅背上，看着翻得破烂的炼气诀，深深叹了口气。
十年前，
他从牛家村背上行囊出发的时候，
爹娘含着泪在村口叮嘱他的话犹在耳畔。
当时，
他踌躇满志，一心想要闯出一番名堂，给爹娘长长脸，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甚至还觉得啰嗦。
然而一晃十年过去，
他非但没有成为梦寐以求的仙人，反而有时还要去驿站捎信，让爹娘再寄一些银两来。
如今他四十又二，仍然是练气二层。
修仙之难，他一介凡人出身的杂役弟子是体会的淋漓尽致。
哗~滴…滴答，
屋顶漏雨了。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寒风刺骨，沈平打开房门，任凭葛布衣衫被浸透，悲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我沈平没有好命，资质愚钝，亦无贵人相助，这就是命啊！”
“蹉跎半生，终究是泡沫幻影，我认了。”
他是穿越者，
一开始觉得自己注定羽化登仙，享有无尽荣华富贵，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身边三千弟子侍候。
然而，
残酷的现实给他上了一课。
他是五属性杂灵根，修炼比别人慢了数倍。
任凭沈平如何努力，那修为仍然半点不涨。
“那就如此罢。”
这一夜，
他罕见的没有继续练功，而是放空大脑舒沉沉睡去
翌日，
天色稍白，
他裹紧素衣，踩着泥泞的小水沟，穿过几条蜿蜒巷道，来到青石板铺就的主干道上，过道两侧一排排摊贩沿街叫卖，穿着道袍的修士来往穿梭，热闹非凡。
不等他走进，
已然看见街中央站着一位熟悉的面孔，旁边围了一圈路人，拱手祝贺：
“恭喜啊恭喜，我早就知道他是这块料。”
“王家掌柜这回可真得意坏了，令郎仅入门半年，便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啊！”
正在被恭维的那几个人沈平早就认识，便是鸿运酒楼的王掌柜，
只见他红光满面，得意洋洋道：
“哪里哪里，犬子还有许多要向诸位前辈讨教，不过是一时侥幸突破到练气六层，宗门长老便准允犬子成为外门弟子。”
“若不嫌弃，明日赏脸一同前往敝居，参加宴席？”
围观的人们纷纷应和，连声叫好，
不远处的沈平看着嬉笑的众人，心中一阵酸楚。
他们正在说的人沈平知道，即便在七玄宗的杂役弟子中也赫赫有名，名叫王德志，入门测验中测出来是罕见的雷灵根火灵根双灵根，立即便被测试的许长老收为亲传弟子，做杂役弟子不过走个排场。
“没想到师弟这么快就突破到练气六层了，唉，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沈平心中五味杂陈。
有羡慕，也有一点点嫉妒。
王德志之所以修行这么快，不单单是因为资质突出，而且他的父亲王掌柜也是下了血本，花了数十两金锭给他买了一枚聚灵丹，。
这就是其他杂役弟子拍牛马追之不及的机缘了。
一枚聚灵丹可以顶普通资质杂役弟子苦修三年。
“投胎也是一门学问啊。“
“人人都想成仙，别人下血本，有能力买仙丹倒也无可非议。”
想到这里，就不禁联想到自己悲惨的现状，
沈平摇了摇头，把沉重现实抛诸脑后，接着在路边摊贩上购买需要的生活物资。
“别人吃珍贵的丹药，有金丹长老日夜指点，还有稀缺的灵脉提供灵气辅助修行，我却连买菜吃饭都要挑挑拣拣，跟小贩讨价还价。”
沈平接过肉铺老板递过来的猪肉时，心中不禁闪过了这个念头。
“我怎么跟别人比呢？”
想到这里，沈平舌头有些发干。
梦，
该醒醒了。
回到住处，
看着简陋的房间，沈平放下刚买的蔬菜和鱼肉，有些发愣。
想发火，却发现自己不知该对谁气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我，沈师哥。”
打开门，是一个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肩上挎着鼓鼓的包袱，看上去还有些拘谨。
“张师弟啊，快，进来坐坐，我刚准备做饭呢。凑活一顿？”
张旺财是沈平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十年前上山的那批杂役弟子其中之一。
那时兴冲冲的一群人，如今走的走，升的升，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在做杂役弟子。
张旺财的资质和他差不多，如今也是练气二层。
“不吃了，我喝杯水就走。”张旺财笑了笑，接过沈平递过来的茶杯，一仰而尽。
“这么着急？是杂物堂的师哥又下达新任务了？奇怪，怎么没人通知我呢。”沈平诧异道。
“那倒不是，”张发财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纠结该怎么说。
奇怪，
最近沈平就发现自己这位师弟一直在躲着自己，不知道在遮掩什么。
“说吧，咱们这么久的交情，有什么不能说的。不管你想干什么，做哥哥的都全力支持你。”
听到这话，张旺财才放下了心。
“沈师兄，对不住。前几天我爹寄信来，我就把我的情况跟我爹都说了。他倒挺坦然的，就是不让我这么耗下去了。让我回家赶紧找个老婆生娃娃，家里的农活也缺人…”
张旺财一口气说完，就是没敢看沈平眼睛。
“这就走？”沈平点点头。
“嗯。”
“我炉子点着了，你慢走，那我就不送了哈。”沈平关上门。
张旺财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沈平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也是，走了好。没那命就不要想着修仙，也给自己下半生一个着落。”
沈平咬咬牙，狠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修仙，修他妈的仙。
要不，
我也下山，就老老实实做一个农民的儿子。
也挺好。
躺在床上的沈平看着天花板，双目失神。
良久之后，
他突然一跃而起。
“我偏不！”
“我要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