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武人打虎
姜河打听到位置，来到阳冈村外的时候，傍晚丝丝缕缕的微风正好拂过田野。
田间农人无不精疲力倦。
是耕田者连起了夜的两头。
从清晨到黄昏。
姜河望向归村农人们背后的方向，那是片死气沉沉的树林，那只快成妖的大虫想来就藏在里面。
他当即动身。
即将降临的黑暗或寒意，都无法对修士造成困扰。
最多是搜索起来会费点时间。
行至林道边缘，忽有密集的动静传来，左右环顾，无奈藏至树上。
虽然来者不像修士，但那股隐约的气血旺盛之感，是姜河无法将之无视的原因。
步伐稍近。
共十数人，有男有女。
清一色的灰底虎纹劲装，皆背负兵刃、体格健壮，与干瘦的百姓们显然不是一个阶层。
姜河看清后心中稍安。
武人？
天地灵气虽稀，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滋养万物，所谓武人，便是凭此摸索出粗浅锻炼法门的群体。
这一群体凭借强于凡人的力量，和远超修士的数量，在世俗王朝中占据重要地位。
但。
如果这些人要碍事，姜河不会太担心。
武道的顶点是宗师。
抵达此境者，便有资格广发宴帖开宗立派，或者，寻找一位低阶修士侍奉左右。
眼前这群武人修为层次不高，言谈间却大刺刺的颇有自信，姜河旁听了一会，便得知他们的目的与自己相同。
只是树林幽深。
大虫过于狡诈，他们忙碌一天未能寻得踪迹，正商量着，打算等天亮后去村里请一位向导再探。
众人出了林子。
姜河稍一思考，还是先朝林深处走去。
他无需依靠凡人战胜那猛虎。
一个时辰过去……
若换一名凡人来，知晓这静林中有饿虎出没，只怕有任何响动都心惊胆战。
但在他看来，委实是安稳得有些无聊了。
树木和泥土的味道厚实无比，并带着一丝只有细细品味才能发觉的香气，除此外林中只剩月光与蝉鸣。
讲道理。
灵气这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量，本该匹配万千法门，发挥无穷妙用。
作为修士，也应当是护御杀敌追踪样样精通。
奈何随着修行界式微，大量宗门破灭，锱铢必较的仇杀愈演愈烈，许多道法也逐渐失传了。
微微一叹。
姜河返回临近入口的位置。
“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既然寻觅不到猛虎位置，只能等凡人先出手了。
找了棵树，随意挂躺上去闭目养神，直至天明。
熟悉的气息靠近。
他同时睁开双眼。
透过密密叶片朝下望去，那队武人，正在一名年轻猎户的带领下走进林中。经过一夜的休息，武人们同样精神饱满许多，变得健谈无比。
对话不断顺着风飘进姜河耳中。
不过都以废话为主，凡人毕竟没有长生这样的坚定目标，吃饱喝足之余自然懒散下来，谈来谈去都是些无关狩猎的事。
一道威严的声音忽如惊雷掷下。
“都打起精神来！”
“这妖虎我们势在必得！”
说话的是个腰配大刀，昂首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国字脸男人，声音洪亮到能穿透密林。
“等得了这妖虎的千百斤血肉，各位吞服炼化之，十年内，墨守县定然只剩我们灰虎堂一家独大！”
身后众人闻言面带向往。
“堂主说的是！”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林儿你更应勤勉。”
他看向右手边青年：“我已数次看到，你在你二叔教学时偷懒了。”
青年眼一翻。
满嘴胡话插科打诨起来。
堂主脸色逐渐冰冷。
“大哥，林儿年仅二十便已抵达二流境界，无需操之过急的。”前排一地位颇高的瘦削男人也适时笑道：
青年得了支持，洋洋得意道：“就是！你要真渴望堂中有宗师高手，为啥不再逼自己努努力呢？”
“放肆，周晨林我是你老子。”
堂主话虽如此，但语气平静，显然是认可长子天赋比自己高的事实。
“话说回来，大哥也是为你好。”瘦削男人继续和稀泥。
青年有些不满地嚷嚷起来：“二叔你也不帮我！那你们为啥从不逼曦儿练武？她炼出内气的时候还比我小三岁呢，她不是天赋更……”
“住嘴！”
堂主终于露出些许怒容：“要我说多少遍，她是个女人！”
青年顿时反应过来。
周家。
没有女人掌权的道理。
他有些后怕地缩起脖子，又下意识悄悄看向队伍末端，一面无表情的鹅蛋脸女子。
那正是比自己早生几秒的姐姐。
她正在重新扎脑袋后的马尾，特意克制自己目不斜视，显然已习惯了被这样议论。
队伍沉默下来缓缓前进。
而后方，在树冠间行进如履平地的姜河，倾听多时后也终于抚掌叹道。
“总算说了点有价值的……”
他确信，这群武人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可以稳稳坐收渔翁之利。
但他向来有一套准则。
既已是摘桃在先，他还是希望能在被迫动手染血前，让对方意识到差距、主动放弃。
打听到的家庭矛盾，便藏着他突破的契机。
姜河有些失算地挠挠头。
方才尾随时，那年轻女子曾数次若有所觉的皱眉回望密林，他还以为她有什么隐藏身份……既是边缘人物那就无需在意了。
灰虎堂带队二人实力地位最高，掌握主权，身旁青年则因为血缘、天赋而倍受重视。
“那待会就绑你小子。”
青年身份越重要，他便越容易以之为要挟，轻松换走虎尸。
林深渐静。
带路的猎户蹲下身，抓一搓土用舌尖轻舔，表情紧张起来：“诸位大侠……这尿液还很新鲜，那妖虎就在附近。”
“继续找。”
周堂主眼神锋利地扫视周围。
“小的，小的不敢再向前了。”猎户则眼神慌张，他实在不相信，仅凭这些人便能狩猎那只三四米长的妖虎。
灰虎堂的人不满，猎户则连连告饶。
姜河盯向前方某处，野兽藏匿本领终究有限，这么近的距离，他已能感知到其身上浓郁的气血之力了。
他十分满意。
“这大虫，确实能给我提供极大量的精元，说不定都够我将炼精的进度赶上炼气的了。”
正打算悄悄靠近。
灰虎堂却将人手分散开，准备靠地毯式搜索，追查一切可疑踪迹。
姜河无奈停下。
他真的想自己动手来着。
这下不捡便宜都不行了……
不多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前方响起！
林海上飞起无数鸟雀！
猎户转身便逃，灰虎堂的人赶忙围上前去，姜河则在原地等了片刻，这才闲庭信步般负手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