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灾之年,必出妖孽
“‘剖肺者’在两州边界活动,看李兄给出的‘不离棺’建议,莫非‘剖肺者’还有可能进入景州制造血祸不成?”
“如此多的大同晋道、晋南高手齐聚渊州,竟还能出这种事。”
许知命读着信,眉头一挑。
一时竟不知该吐槽朝廷修者吃白饭,还是吐槽三阶不详太强。
他的眼神,转向庙门外。
雪风阵阵,漫天霜雪。
又是连绵几日大雪。
“小哑巴,你发现了吗?今年冬天雪下的格外勤。”许知命淡淡道。
语柔比划道:“比往年都冷,冷得多……暖棚也快养不活药田、菜田了!希望春天早些到来。”
“大灾之年,必出妖孽。”许知命喃喃道。
在他脑海中,许多支离缥缈的线索,不自觉的汇成一条线。
令他不由思考——
“渊州太阴庙沦陷,不详乱窜,万民惨遭屠戮横死……此事背后,究竟是不详酿就,还是人祸?”
语柔不解:“人祸?这似是天时不正吧……”
许知命略作思索:“我总觉得,不止天时这般简单,我们不妨做个大胆推断,再大胆一些……
“许多事,往往能从结果推论成因。
“渊州祸事,从最初席卷三州,到现在大同晋道六七个州都被席卷其中,究竟谁得利了?”
“遍地灾祸,哀鸿遍野,哪有得利者?”语柔还是不解。
“太阴署、有所得利,眼下朝廷就仰仗着大同晋道太阴署镇压不详,重整残局。故而大量资源倾斜向太阴署,仰仗太阴署——”
“……”
“尚武司,有所得利,四处哀鸿惨祸交织,最容易令血骨变修者汲取鲜活血肝、血胆,用作修行,凝成血骨丹——”
“……有、有点可怕。”语柔比划说,“你真的怀疑,这渊州惨祸背后是这两家造成的?”
许知命眼中,复杂意味流淌:“就算不是这二家造成,他们也一定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兴许还从背后推波助澜……
“大同晋道太阴署肯定有比李兄强的高手,有不少,但此刻下场的却并未有多少,好似在故意拖慢渊州祸事终结之期。”
“你这会不会是,你平素说的那个……‘阴谋论’?也许大同晋道太阴署和尚武司还有其他考虑?”语柔还是不太相信,反问道。
许知命微微摇头:“我倒希望这都是我的阴谋论。
“一个无眼城不知何时会出世降临的不详,便已令此间乌云遮日。
“若二家还在有意推动渊州祸事局面扩大,兴许景州很快也将沦为一片血祸惨地,此等祸不单行之事,还是莫要发生的好。”
语柔表情呆滞片刻,忽的从背后推推许知命:
“快去制符!制更多更多的符!”
见她那惊弓之鸟般的小脸儿。
尽管气氛不对劲,但许知命还是很想笑——
……
“许兄弟,展信悦……
“你所问的‘三阶不详’如何斩杀一事,放在太阴署,古往今来,也是个争论不休的难题。
“在绝大多数太阴署传承典籍、文字记录中,提到‘三阶不详’时所用的字眼,都是‘镇压’而非‘斩杀’,皆因斩杀所需付出代价太大。
“我于俗世行走二十余年,约莫算是听过几种在阴行修者中流传很广的方法,其中认同者最多的一种方法,约定俗成为‘降阶法’。
“若你有办法将三阶不详、降到二阶,便能以杀二阶的手段,将之斩杀。至于如何降阶,需凑得天时地利、因缘际会方能成,为兄也不得其法……
“来日若许兄弟有明确办法,请务必告知为兄。”
……
近日。
连绵大雪,飘落成灾。
景州之地,放眼望去,处处寒潮冻祸。
再加有渊州祸事,后继为祸。
更加人心惶惶。
自镇邪符与安宁符,在景州地界大行其道、稳定产出售出后。
第三种符箓,横空出世。
被百姓视作希望象征。
“愈伤符箓”,上写简体中文“镇棺速速从我”。
其效用显著。
激活后,立竿见影愈合外伤。
相比用作镇压不详的前两种符箓,该符箓使用频率更高。
效用更明显。
可直接作用于疗伤,受众更广。
售价比安宁符低,与镇邪符等价。
一经出世,便直接脱销。
有价无市。
景州,府城。
太守府。
后宅。
将府中富裕的火炭,全部外捐出去的杜太守,杜如津。
正与府中老小,同聚一堂。
数十个人,围着个火光微弱的炭盆。
瑟瑟发抖,汲取温暖。
杜如津冻得面目发白。
但见到两名府中老妪,手上裂开冻伤,发抖的尤其厉害。
他便将身上裹着的毯子,递给老妪。
“大人、这、这如何使得!”
两名老妪不肯接。
杜如津抿住苍白嘴唇,双手凑近炭盆,认真道:“稍后我还有公务处理,书房内有炭盆。”
“大人,您就别骗我们了,那书房中最是寒冷。可您却为了我们、为这景州百姓,早就将多用的炭,都送了出去!”
众人眼圈发红,拆穿道。
杜如津摇摇头,见门外有人影晃动。
当即起身。
“你们且在屋中候着,这府中杂务暂无需打理,延后几日也好,莫要在这大雪之日感了风寒。”
“大人——”
众人无比感动。
杜如津搓搓冻硬的脸,走出门。
寒潮袭来,冷风嗖嗖,他浑身打个哆嗦。
屋内,尽皆议论自家老爷的亲厚爱民之事,称此乃景州福分。
门外,两位持刀侍卫直直立着。
见老爷走出,二人迎上。
正待说些什么,见杜如津使个眼色,挥手关上屋门。
就在屋门闭合瞬间。
杜如津周身寒冷之态尽去,惨白面色立时红润。
他眼神阴翳。
微眯眼睛,淡淡道:“去书房说。”
半刻钟后。
书房正面墙上。
两张符纸安静贴着,镇邪安宁各一张。
杜如津走上前去,将新一张愈伤符,贴在旁边。
眼神越发充斥阴霾。
“大人——”
侍卫正待说话,被杜如津暴怒喝骂斥退。
“滚!”
而后。
杜如津在书房内,独自一人,站立许久。
望着三张符箓,眉头越皱越紧。
“那三城小地黄大仙庙祉背后,必有高人,是谁!
“三张符箓所用精血,似出于阴行术法炼血,莫非是太阴庙?
“不,阴行修者绝无此等精血强度!这是他道修者、借用阴行术法发力制符!估摸是武行‘任侠变’修者——
“该死的尚武司,又来坏本府的事!”
许久后。
他推开书房门,冷声招呼道:“备马!”
一个时辰后。
府城西。
二十五里外。
一座太阴庙,略显颓圮残破。
立在霜雪中。
似早预料到太守大人会来,本庙守庙人早早候在庙外、候在雪中。
见杜太守庙前下马,跛足庙人一躬到底,恭敬迎接。
“恭迎——”
“滚远点!”杜如津硬声喝骂,大力推开守庙人。
扑通——
守庙人跌坐在地。
咣!
庙门被大力撞上。
庙内。
嗡嗡嗡——
本庙镇棺轻微震颤,似乎在传达喜悦、贪婪。
啪!
杜如津将手掌重重拍在棺盖上,自怀中取出短刀,面带狰狞。
噗嗤——
他狠狠一刀斩下,接着又是数刀。
血肉飞溅。
一只手掌,便这般被他生生剁下。
棺身剧震。
似有血盆大口自无形中长开,将献祭手掌一口吞掉。
杜如津捂住断掌处,内里有蛆虫爬来爬去。
亦有肉芽,隐隐翻搅。
他面色苍白,压抑着怒火道:“给我开!!”
下一刻。
隆隆隆——
巨响声中,棺盖裂开。
杜如津,走入镇棺。
隆隆隆——
棺盖闭合,仿佛一切并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