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魇一场
“爸爸，爸爸你看～”苏小茉依偎在爸爸怀里过桥，不停地东看西看。山城风光秀美，这一路她玩累了，爸爸就抱着她往回走。爸爸难得带她与妈妈出来玩一趟，小茉可没少腻着爸爸。
此时她看到了桥下浅滩处的热闹，看到许多小孩儿在玩水、找美丽的小石头，大人帮着捉鱼摸虾，羡慕得眼睛发着蓝莹莹的光，一只手揪着爸爸的衣领，一只手指向了桥下。
爸爸苏涵很快就“意会”了，对妻子叶紫萱说：“带女儿再到下面玩一会吧？”
“还玩啊。”叶紫萱在他身旁显得很是娇小，苏小茉的肤色与脸型都像极了她，白到剔透，鹅蛋脸，只不过叶紫萱与苏涵都是黑眼睛，小茉的眼睛却是碧蓝色的。
小茉刚出生那会儿，两人好奇地研究了半天女儿眼睛像谁，最终苏涵确定她有可能像自己一个姨婆，据说从小就失了踪，眼睛就是碧蓝色的。
叶紫萱从斜肩包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毛巾，帮父女俩擦了擦额头的汗，犹豫着：“你看这都玩一天了，太阳都要下山了，要不快点回吧。酒店离这儿还有一段路，还要去坐车呢。”
“我想去嘛～”小茉开始扭来扭去地撒娇。
“明年就送你上小学了，都要小学生了，不是小宝宝了，还这么撒娇。”叶紫萱马上扛不住了。
见她不再反对，苏涵托了托女儿，欢呼道：“小茉儿，走啰！”
他身材壮实，简单的牛仔白T恤，脸略方，一身皮肤晒成古铜色，很是阳光帅气，与娇小玲珑的叶紫萱站一起，本就十分吸引人。
现在夫妻俩再抱着个着粉色裙子、玉雪可爱的小女儿，站在古旧雕花的石拱桥上，衬着身后绿树红花，简直美得像一幅画，引得桥下的人都纷纷注意起他们来。
“你呀，真成了女儿奴了！”叶紫萱笑着摇摇头，跟随着父女俩下了石拱桥右转，去寻找到桥底的入口。
入口处本有一篱笆挡路，明显被人推开了，他们踏了进去，再往下坡走一些，就到了桥下热闹处。小茉眼睛直盯着那哗哗的水流，兴奋得直拍手。
此时人们才发现，这白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左眼下方，竟长了红枣一般大小的胎记，只颜色比红枣略浅一些。
“可惜了！多美的女娃。”有人轻声说。
苏小茉才没去理会众人的眼光呢，爸妈早说过，她脸上是小天使的标志，天上的神仙怕找不着她，才给她做了记号。以后，也是身为爸妈女儿的标志。她可骄傲了。
爸妈陪着她，她就拥有了整个世界，她的世界就是这么小。苏涵把她放在了岸边，带着她小心翼翼地踩着一块块不规则的石头，来到了河中央。她心满足地蹲下，伸出粉嫩的小手就开始玩水。
“小鱼儿，小鱼儿最乖了。”她的小手掌一放入水中，就有许多近乎透明的小鱼游了过来，围着她亲着她，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太富有感染力，苏涵与叶紫萱对视一眼，也不由笑了。做妈妈的又是轻轻摇头，却带着宠溺说：“我们女儿也太爱玩水了。”
“不仅爱玩水，和水有关的一切都感兴趣。那美人鱼的故事你都给她讲过上百遍了吧？她还没听腻。”做爸爸的更是宠溺，看着女儿，再看向妻子，满眼的柔情。
他指着旁边一块大石头对叶紫萱说：“你累了，先坐这里休息一下。这桥底下确实阴凉，等太阳下山我们再回去吧。”
看妻子坐下，他自己去蹲在了小茉身旁，语调温柔得要滴出水来：“来，小茉儿，爸爸陪你玩。”
爸妈两人刚才的对话，苏小茉可是一五一十地听进去了，等爸爸一蹲下，她就迫不及待地说：“爸爸，小茉也想变成小鱼儿，小茉是美人鱼！”
“是，小茉是美人鱼。是最美的美人鱼！”苏涵朝她眨眨眼，她就开心地笑了，“爸爸真棒！那小茉也去水里游吧？”
苏涵看了看清澈的河水，目测只到小茉小腿的位置，于是点点头，帮她把裙摆扎紧，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水里。小茉的小腿一沾到水，就开心得直蹦跶。
突然桥面上传来一阵喧嚣。有人用本地话在大喊着什么，身边有人开始匆匆往岸上跑。但还有许多人像他们一样，还在埋头“嬉戏”着。
“快上岸，有山洪！快上岸！”接着，声音近前了，那中年汉子的本地方言也切换成了普通话，急迫地喊着。叶涵抬头听清了，奇怪地看了看周围，明明还有许多人在玩水，脚下的河水也如此清澈。
但那人不依不饶地叫着、喊着，一路从桥的那一头往这边跑了过来，声音越来越急迫。
叶紫萱已慌得站起走近他们：“涵哥，听到没有？我们上岸吧！”
“好。”叶涵说，就想把小茉抱起。小茉这才刚下水呢，怎么舍得起来？她又开始赖着扭来扭去：“不嘛，再玩一会再玩一会！”
“乖啊，我们还是谨慎一点。”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往岸边跑，叶涵也有点发慌。但此时的他应觉得山洪还不至于有那么快会到这里，因此还耐心哄了小茉一会。叶紫萱过来帮他，两人一起扶着往岸边走。
“呀！小茉的鞋子！”叶紫萱突然发现小茉脚上少了一只凉鞋，她准备回去拿。
“我去快一点。”苏涵制止了她，几大步走了回去，就捡起了小茉那只蓝色带蝴蝶结的凉鞋。可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山洪已经从上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身边的人早如鸟雀散，叶紫萱吓白了脸，跑了过来拉他们。
可她刚跑到父女俩身边，洪水就到了近前。那浑浊的洪水咆哮着，夹杂着各种杂物向他们扑了过来。
水中甚至还有……
“还有人！”叶紫萱指着在水中已放弃挣扎的一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只离岸边几步之遥了，但洪水生生把这几步的距离变成了天堑之隔。
苏涵抱着女儿，护住了妻子，下意识地背转身，用背挡住洪水来的方向。看来岸边是回不去了，他向妻子大喊：“爬到石头上去，用手抓牢了！”
叶紫萱发抖着爬了上去，苏涵也一步挎上去坐了下来，紧紧抱着女儿，护着她。他们暂时安全了。
苏小茉躲在爸爸宽大的怀里，惊恐地望着汹涌而来的洪水，她与妈妈一样，都在瑟瑟发抖，忘记了哭泣，整个吓傻了。
可爸爸一直在安慰着她们：“不怕啊，小茉儿，爸爸保护你。有爸妈在呢。萱妹，你抱紧石头。我在你旁边呢……”
叶紫萱回应着他：“我知道。你自己也要小心啊，保护好小茉。小茉儿，妈妈爱你。”
小茉的心稍安了些，记忆中，妈妈总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她也要勇敢一些。
可她从爸爸的怀里看出去，还看见岸上的人们在紧张地看着他们。他们在跳着，呐喊着什么，有人试图伸过竹竿来靠近他们，可竹竿不够长。他们急得团团转。还有许多人在对他们喊：“坚持住啊！一定要坚持住！”
他们的声音或许像山洪一样响，但小茉根本听不到。爸爸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贴着小茉的耳朵，断断续续地对小茉说：“小茉儿，爸爸妈妈永远爱你。记得了，你是爸爸妈妈的小天使。”
每听到爸妈这么说，小茉的心就温暖了一些。此时也一样，无论身旁有多大的风雨，有爸妈在呢。
她也想叫妈妈也抓紧一些，爸爸保护自己，就无法保护妈妈了，妈妈可要保护好自己呀。可她再看向妈妈的时候，洪水又一浪涌了上来，妈妈“啊！”的一声，身体往前一扑，就被洪水冲了下去，马上消失不见了！
小茉觉得自己一定是哑了，要不然为什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萱妹！”爸爸惨叫一声，身体也猛烈晃动了一下，随着洪水继续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小茉眼前一黑，身上突然空了，她本能地伸手去抓，可什么也抓不住。
接着一阵眩晕，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啊～爸爸！妈妈！呜呜呜……小茉不要玩水！小茉不要玩水！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小茉错了，小茉错了……”那天的场景又重现了，小茉腿直发软，伸出手徒劳地挣扎，大喊大叫着，声音凄惨。
可这一次，她乱抓的手抓到了实处，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小茉，怎么了？小茉，好好好，我们不玩水，我们上来！小茉，是我，我是叶飞啊！”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呼唤声，是了，他一认真起来，便十分的诚恳……动人。
那人拉着她的手，轻轻把她往哪里带。她腿完全发软了，不得不整个靠近了他，跟着他走。
等他总算停住了，她就软软地瘫倒了下来。身下，是柔软细腻得像梦一样的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