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赤眉军攻破长安
长安,徙居长信宫的更始帝,面对着赤眉军和光武帝军的进攻,完全丧失了信心。索性不理朝事,整日只顾饮酒作乐。
赵皇后原以为坐稳了皇后的位子,便可以永远享受荣华富贵。但见更始帝如此的消沉无志,忍不住出语讥讽道:“同是高祖之后,你称尊在先,掌有天下玉玺。竟落得如此的秋后知了,一天天的没了声响。瞧瞧人家刘秀,当初执节百人,现以河北之地称霸天下,如日中天。你能甘心情愿吗?”
更始帝刘玄饮干一觥酒,斜乜着眼睛苦笑道:“妇人之见,你懂个屁!文叔身边,谋臣勇将云集,何业不兴。我呢,不过挂个天子之名,郡臣皆为草莽之辈,谁把我这个天子当回事了?谁以辅助汉室为志?恐怕没他妈一个。唉,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听那几个草莽的摆布,当他妈这个破皇帝活受罪。”
赵皇后吃惊道:“怎么,如今后悔了?当初要不是那群草莽你能爬上这个皇位?你为争皇位不惜杀刘縯、压制刘秀——”
刘玄被赵皇后的话激怒了,“啪”的一拍几案,怒目圆瞪的吼了一声:“够了!”
“怕了?”
“滚,滚!”
刘玄被赵皇后的话刺得一阵心疼,“啪!”的一声,将酒觥摔在地上,冲着她怒吼道:“滚!朕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个臊妇!”
“啊!你个忘恩负义的昏君,要不是我和我爹,恐怕你早就完蛋了。今个儿,在我一个娘们面前,你倒长脾气了啊?”赵皇后还想多说两句,但刘玄又抓起一个酒觥向她砸来。赵皇后从未见过更始帝发过这么大的火,真的有些害怕了,吓得双手捂着头快步离开了。
“启禀陛下——”
刘玄独自一人自斟自饮,刚举觥到嘴边,突然一小黄门进来禀奏,已喝有七分醉意的刘玄,不等小黄门再次开口,挥手喝斥道:“滚!我不是皇帝,什么事别跟我说。”
小黄门吓了一愣,只好咽下后半句话,仓惶退出。
“狗屁皇帝,还是这酒亲哪!”刘玄继续饮酒,刚刚将觥斟满酒,忽听门外有人大声叫道,“陛下何故发这么大的火,竟然连臣也不肯见了?”
更始帝听出是刘赐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宛王来到跟前,忙摇晃着个酒醉心明的身子含泪泣声道:“王兄,你,你怎么来了?”
刘赐急忙上前将刘玄扶坐在椅子上,深施一礼,心里难过地说:“臣在南阳,得知长安危困,放心不下,所以前来看望陛下。”
更始帝握着刘赐的手,感激地说:“往日山摇地动的群臣,今日看朕有难,躲的躲,逃的逃,惟有王兄还惦记着朕!”
刘赐安慰道:“陛下放心,臣此次远来长安,就是为了保护陛下,与赤眉贼寇誓死血战。”
更始帝命人赐座,两人对面而坐,刘玄亲自为刘赐斟满一觥酒端到他面前说:“王兄之心,朕自知之。不过,大厦将倾,大树即倒,非王兄之力可以挽回的。朕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始终放心不下,急要拜托给王兄,所以,朕先敬王兄一杯。”
刘赐闻听,慌忙起身按住更始帝的手说:“陛下何故如此?为君分忧,乃是臣之职责,何言拜托?陛下请只管吩咐便是,臣愿以死效命。”
更始帝点点头,向贴身内侍吩咐道:“来呀!去后宫把两位皇子带来。”
“遵命。”
内侍遵命而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名奶妈各抱着一个男孩子进来。两个孩子均为韩夫人所生,长者五岁,名刘求,少者三岁,名刘鲤,都是刘玄的亲骨肉。韩夫人被赵夫人害死之后,更始帝多次向赵萌求情,并以辞去尊位相挟,才保住了两个孩子的性命。
刘求、刘鲤因长期不得与父亲相见,见到刘玄,吓得直往奶妈的身后躲,更始帝痛苦无言。刘赐看着泪如珠下的刘玄,也难过得悲泪长流。
“下去吧。”
羞愧难当的更始帝,摆摆手命奶妈带孩子退下,仍泣声不止地说:“朕无能,妻小尚无保全,何况汉室。文叔称尊鄗南,复高祖之业,振兴汉室,惟仗文叔。”
刘赐见更始帝说出此话,便毫不掩饰地劝道:“陛下何不弃长安归附文叔,与赤眉贼寇一决胜负,上可保高祖之业,下可保身家性命。”
更始帝连连摇头,自知罪孽深重地说:“不可,不可。当年我与绿林诸将谋害伯升兄,文叔岂能容我?再说了,诸将也不会容我归降文叔的。王兄昔有举文叔执节河北,行大司马之功,文叔是个知恩图报的君子,他一定会相待友善。我就是要把求儿、鲤儿相托王兄归附三兄的。但愿文叔他能看在我们同族宗室的份上,饶孩子们个活命吧,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刘赐点点头,仍不无顾虑地说:“文叔非气量狭小之人,他一定不会为难求儿、鲤儿的。只是,臣此去,惟独放心不下的就是陛下呀!”
更始帝再次起身拉着刘赐的手,催促道:“事已至此,我只有听天由命了,王兄速带求儿、鲤儿逃出长安,不要以我为念。快走吧!”
刘赐含泪摇头说:“不,臣愿留在长安护驾,皇子可由其他人带走。”
“走吧!”更始帝再三恳求道,“孩子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惟有王兄可以托付。”
两人正在争执不下,忽然一名小黄门神色惶然地奔跑进来,边跑边气喘吁吁地禀报说:“不——不好了,陛下,赤眉贼寇进占高陵,前锋已抵达长安城下,请旨定夺。”
“什么?贼寇何以如此神速?”
更始帝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乍听禀报,还是大吃了一惊,急命黄门召右大司马进宫:“去,快传赵萌、李松共议军情。”
“遵旨!”
小黄门声音未落,早已转身向门外奔去。相比之下,宛王刘赐倒是镇定得多,他扼腕叹息道,“新丰空虚,撖邑无兵,京师门户洞开,贼寇长驱直入,所以进兵神速。”
“快快快,王兄快走吧!”更始帝忙命奶妈将求儿、鲤儿带过来,父子三人一齐向刘赐施一大礼。刘玄拭泪哭道,“王兄,孩子交给你了,我父子永远不忘大恩。”
刘赐急忙扶起两个孩子,拥在怀里,含泪点头说:“陛下,使不得,这大的礼折杀老臣。请陛下放心,臣一定誓死保护好两个孩子。可是,陛下您——”
更始帝挥挥手,哽咽着说:“王兄快走啊!迟了贼寇大军合围,恐难出城。”
刘赐深施一礼,含泪抱起两个孩子转身离去。
赤眉军攻势非常猛烈,他们占据了高陵后,立刻聚集兵力,向长安城逼来。
比阳王王匡、淮阳王张卬被赵萌、李松合兵打败,逃出长安,正赶上赤眉军进占高陵,樊崇以高陵为大本营,调动大军,以万人为一营,共分为三十营,每营设立将帅,可以独立行动,这样,既能发挥兵力浩大的优势,也不失灵活机动,还可强弱互补。樊崇铁了心要报更始帝的戏耍之仇,除留少数兵马镇守高陵外,其余兵马普天盖地的向长安城下涌来。王匡、张卬面对强敌,进退无路,相议道:“昏君无情,我们便无义,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不如归降赤眉军,暂且保全咱绿林这些兄弟们的性命要紧。”
于是,两人引兵到新丰,杀死了赵萌留下的少量守兵,打开关门,迎接樊崇大军。同是义军同命相连,且当年更始君臣当朝耍笑樊崇诸将时,王匡、王常曾出面加以制止。为报恩,樊崇令王匡、张卬二人仍率旧部,一同进攻长安。王匡、张卬为表忠心,也为了向更始帝报复,请命为先锋,率部直抵长安城下,向东都门发起了进攻。
更始帝与赵萌、李松共议军情,赵萌愤然道:“王匡、张卬叛逆在先,投贼在后,着实可恨,臣愿出城杀此二贼,以雪我心头之恨。”
更始帝也恨得咬牙切齿道:“若非二贼叛逆,朕何以至此,赵卿务必将其斩首,以谢天下。”
赵萌正欲出战,丞相李松起身劝阻道:“目前长安孤危,军心动摇,大司马还是留在城里督率军士,保护好陛下。至于出城擒拿二贼之事,还是交给臣吧。”
更始帝和赵萌觉得有理,同意由李松出城应战。李松披挂上马,引万余将士出东都门迎战王匡、张卬。王匡见是李松出战,咬牙切齿地对张卬说:“李松可恶,助昏君攻我,逼得我们流落城外,不杀此贼,誓不为之。你引军埋伏,断其后路,我引李松追击,然后返身回马前后夹击。”
张卬依计而行,王匡引军列阵,跃马扬刀,大骂李松道:“昏君无道,恶贼助纣,王匡今日誓必杀进城去,诛无道,杀恶贼,看刀!”
李松接战,边战边回骂道:“无耻逆贼,休得猖狂,李某今日必斩贼首,以谢陛下。”
两人刀来戈往,战马盘旋,不过三十余合,王匡故作不敌,拨转马头败走。李松不知是计,岂肯放过举手之功,长戈一挥,大声命令道:
“追!”
“杀!”
李松部下兵马,见主将旗开得胜胜,军心大振,纷纷催动坐骑,挥舞兵器,蜂拥而来,紧跟一马当先的李松追杀过去。
李松一口气追出二十多里地,忽然惊觉不妙,急忙传令收兵,可还是迟了一步。身后伏兵四起,喊杀震天,张卬率兵杀出。王匡返转马头,挥刀杀了过来。更始军大惊,急忙勒缰拨马,阵脚立刻大乱,四散奔逃,李松呼喝不住,只得硬着头皮往回冲杀,正遇张卬交手,张卬大叫道:“李松,你也有今天。速速下马受缚,与我共击昏君,可保尔性命不死!”
李松怒骂道:“无耻叛贼,李松岂是无信无义之辈?休得多言,快拿命来!”
李松挥戈力战张卬,无奈身边亲兵俱被冲散,孤身难敌众将。战不过十个回合,战马被张卬一枪刺中,把李松摔落马下,张卬兵将一拥而上,把李松生擒过来。
此刻王匡已杀至,两人合兵追杀李松逃散兵马,斩杀数千多人,其余人马或逃或降。赵萌闻听李松兵败被俘,仓惶失色,不敢引兵相救。
更始帝尚不知李松已兵败被俘,独坐长信宫内,静等候着李松擒王匡、张卬归来,便可即刻诛杀叛贼,以泄心中之愤。
突然,一小黄门匆忙进来禀奏道:“禀陛下,侍郎刘恭请求进见。”
刘恭原为赤眉军樊崇部下,更始帝定都洛阳后,樊崇与二十余名渠帅携刘恭进洛阳谒见更始帝,确有归降之意,但因更始帝不作妥善安置,还当朝戏耍。樊崇等人大失所望,降而复叛,偷偷逃回老营。绿林、赤眉军的裂缝,从此再也无法弥合,终于酿成两大反莽义军之间的火并。但刘恭却执意留在了洛阳,因为他宗室的身份被更始帝用为侍郎,深受宠信。
大战之即,更始帝刘玄虽然对赤眉军的围攻,大有吓破胆之忧,但他还是不失热情地传旨刘恭进见:“请!快快有请。”
“陛下!”刘恭人未进门,喊声已入刘玄之耳,他返缚双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到更始帝座前,羞愧难当地说:“臣有罪,请陛下处罚!”
更始帝给弄糊涂了,起身离座问道:“爱卿何罪,何故如此?”
刘恭跪直身子,高声请求道:“臣有大逆之罪,罪当诛灭,请旨处罚!”
更始帝迷惑不解地圆瞪着两眼说:“朕知道王匡、张卬等人叛逆,这与你何干?”
刘恭痛心疾首地说:“臣弟盆子被赤眉贼寇拥立为帝,围攻帝都,臣岂能无干!”
“刘盆子是你胞弟?”更始帝仍疑目相视。
“二弟茂子,三弟盆子,我兄弟三人皆为景王四世孙,均在赤眉军樊崇麾下干事,那年臣随樊崇等渠帅回更始朝归降,两个弟弟仍留在赤眉军中。不想三弟他——”刘恭有苦难言。
更始帝望着长跪不起的刘恭,虽然感到意外,但并无迁怒之意。可刘恭却深感罪责难逃,十分愧疚地说:“臣也是刚刚知悉,自知罪重,特来请罪!”
更始帝为其忠心所感动,弯腰搀起刘恭,亲自帮他解去绑绳,倍加亲切地安慰道:“卿有何罪?天下群雄,谁不以我宗室名义谋其私欲。盆子不过无知孩童,为赤眉所用,诚不得已,朕甚怜之。”
刘玄越是深情厚意,刘恭就越是固执己见,仍忠贞不贰地说:“陛下虽然宽仁大度,但臣且不敢逃罪,自愿投狱待罪。”
更始帝面露难色,温声怒气说:“朕已说过,爱卿无罪!”
刘恭再次跪地,并且高声的回答说:“陛下不治臣罪,何能御众,以诛贼寇?请旨降罪,臣愿伏法,以谢天下。陛下!”
更始帝真拿他没办法,正不知如何劝说,城门校尉李泛大步走了进来,一见更始帝,扑倒在地,悲声大放地说:“陛下,丞相被俘,性命难保,请速发大兵杀逆贼王匡、张卬,以救丞相。”
李泛是李松的胞弟,闻听兄长被俘,悲痛欲绝,恳求赵萌发兵出城救其兄,赵萌坚持据守固城,不敢出城攻王匡、张卬。李泛无奈,只得入宫求见更始帝。
更始帝闻听此言,大惊失色。由于内讧的耗损,致使能征惯战的大将杀的杀、叛的叛、亡的亡、死的死、逃的逃,李松这又被俘,惟有赵萌拒敌,长安孤城能守得几天哪?
李泛见皇帝发呆,再一次哀求更始帝发兵救丞相。更始帝清醒片刻后,只能温言相劝说:“不是朕不肯救丞相,大司马所言甚是,长安孤困,贼势正盛。冒然出城相救,不但救不了丞相,反而损兵折将,堕失军威。而且,还有可能加速逆贼杀害丞相。贼寇要的是朕、是长安!只要咱们固守,不但长安相安,且丞相也会自安无事。丞相命大,天会佑他的,他只有听天由命了。”
李泛失望,痛哭而去。更始心烦,再也顾不得刘恭在那里无事生非,任其自个入狱。急忙命黄门召赵萌入宫,共议拒守之策。
王匡、张卬得胜回营,推出李松,历数其罪,欲绑缚营门斩首,以泄心中之愤。然而,就在行刑之即,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二位将军,刀下留人!”
王匡、张卬猛然一怔,想不到军中竟然还有人为李松说情,急忙扭头一看,却是部将陈彦。陈彦本为樊崇部将,王匡、张卬归降,并主动请缨为先锋攻打长安,樊崇惟恐有诈,随遣其相助进攻长安。实际上,是他专门派遣监视王匡、张卬的心腹。
望着走到跟前的陈彦,王匡陪笑问道:“李松屡次与樊大人厮杀,着实可恶,杀之犹难赎其罪,陈将军何以为敌求情。”
陈彦略施一礼,不以为然地说:“不然,李松乃更始丞相,非同一般,既被生俘,理应交御史大夫亲自处理,二位将军不宜擅自作主,更不能随便将其斩首。”
张卬不服,欲要发怒,却被王匡用眼色制止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人畏惧樊崇的权势,不敢不听陈彦之言。忙命人把李松暂时关押,等候樊崇的处置。
翌日辰时,樊崇督大军赶到,王匡、张卬出城迎接,樊崇当着众渠帅赞扬其功,并命把李松带回自己的营中看押起来。王匡、张卬虽有复仇之心,但却不敢问及对李松的如何处置。只好率部众随赤眉大军一起,把长安围了个水泄不通。
赤眉军围困帝都,轮番发起攻击,赵萌站在城头上,督率守兵,凭借坚固的城墙,全力抵抗。城门校尉李泛,不知李松生死。为给兄长报仇,拼命杀敌,率兵多次打退赤眉军的进攻。
半个月过去了,长安城依然稳如磐石。樊崇心急如焚,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大军粮草缺乏,倘若长安久攻不下,军心动摇,势必前功尽弃。
王匡看在眼里,进见献计,为主帅分忧道:“长安城门校尉李泛是李松的胞弟,大人可以李松相要挟,迫李泛献出城门投降,长安定可破也。”
樊崇大喜,连称好计,当即命人将李松带来,亲自押解着向长安城下逼近。来到李泛防守的西都门下,樊崇让士卒将李松推搡在队伍前边。李泛刚刚打退赤眉军的又一次进攻,正要命令士卒准备矢石檑木,以备再战,忽听城下有人喊道:“李泛听着,你兄长李松在此,若敢再抵抗义军的进攻,立马就砍下你兄长的狗头!”
李泛闻听大吃一惊,攀城牒向城下仔细搜寻,果然发现兄长李松被五花大绑着走在进攻的赤眉军前。李泛不由心中一酸,失声叫道:“哥哥,我一定要救你。”
樊崇冲着城上厉声高喝道:“李泛你可听好了,救你兄长容易,只要你打开城门,迎接义军进城,我便饶你兄长不死。刘玄是什么鸟玩意儿,他也配当天子!你们为他卖命,实在是不值得。倒不如跟了我们,大家有肉同吃,有酒同喝,何等的自在?快把城门打开,迎接我们进去,不但能把你哥哥放了,还能给你们兄弟弄个大官当当!”
樊崇的话虽然说得质朴粗野,但却让李泛听得口服心服,况且自己的亲哥还在人家手上,你不服又怎么办?李泛看着五花大绑的哥哥,狼狈不堪地让人家当做了挡箭牌,如万箭穿胸的难受,是攻是降,仍在犹豫不决。樊崇等人,抓住了这个激战待息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到城下,一名卒长见赤眉军已经逼近城门,请命道:“大人,发飞石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混帐,你没瞧见丞相在他们手上,你想砸死丞相吗!还不给我退下。”李泛心想,更始朝廷眼看土崩瓦解,即是不要哥哥,自己也不一定活得安生。李泛终于下决心献城救哥哥,厉声喝退卒长,攀身向城下喊道,“我愿献门归降,但你们决不可食言。”
樊崇朗声答道:“君子言出口,扔地砸个坑!”
“好!我这就开城门。”片刻间,随着那沉重酷似狼嚎的吱呀呀的嘶鸣声,西都城门打开了,李泛率士卒投降,赤眉军如潮水般地涌进长安城里。
王匡本想一箭双雕的除掉李松兄弟二人,既消除了他和张印卬的心头之恨,又可卖好于赤眉主帅。他知道赵萌一向奸诈,李松被俘定对李泛严加防备,会想方设法逼他与赤眉军拼命的。这样,不但救不了他兄长,还会触恼赤眉主帅,一旦破城后,樊崇肯定要用他兄弟两个的人头,来祭典为攻城而死去的赤眉将士。可他没想到,赵萌对更始大势已去早有心理准备,樊崇率大军围城时,他只在城头上佯作督战,其实只显露一下身影,便溜之大吉了。
长安城破,皇宫内一遍混乱,郎中、黄门、宫人到处乱窜,各寻逃生之路。躲在长信宫中的更始帝惊慌失措,急招赵萌护驾。派出的使者一个个出去,却没有一个回来,赵萌更是没了踪影。更始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再唤宫人,却无人应声。急忙走出宫外一看,偌大的宫院里竟无一人,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呀。宫人逃命而去,更始帝即刻成了孤家寡人。
宫外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远处杀声阵阵,近处逃命的官吏、士卒到处乱窜。
皇帝毕竟是皇帝,刘玄还算机灵,临危不乱方寸。他想,总不能在宫里坐等着挨刀,要想办法逃出去。刘玄长叹一声,转身回宫,脱下龙袍王冠,换上郎中官服。龙袍不穿可以,但传国玉玺可不能不要,有了传国玉玺,他无论走到哪里,照样是更始皇帝。刘玄从御案上拿起玉玺,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孤零零一人溜出了皇宫。溜着墙根跑到马棚里,牵出一匹马悄悄地向宫外走去。幸运的是,赤眉军虽然声势浩大地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但这条街上却冷冷清清地不见一个人影。刘玄情急之下也不辨方向,凭往日的印象,一个劲地往北厨城门走去。虽然天色已晚,但他还是做贼样的左右巡视着周围的情况,当他确认厨城门方向确实没有大动静时,这才凄惶惶快步跨上马背,连甩两鞭,从厨城门里逃了出去,奔长安城北而去。
此时,赤眉军已经进城,他们打击的对象是具有反抗力的更始将士。对于那些手无寸铁的文官、宫人以及百姓并不为难。所以,更始帝才得以从北城绕到东城门悄然逃出。正欲打马奔逃,蓦然耳边传来一女人的声音:“陛下,快打马出城!”
更始帝惊愕,四下搜寻,并无一个人影,想想这女人的声音极其耳熟,难道——好像——莫非是韩夫人,她那在天之灵在保佑自己逃命。刘玄心中一阵酸楚,慌忙下马,对着长安城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夫人,朕实在愧对夫人了,这都是赵萌、赵夫人他们加害的呀!我在这里给你陪罪了。求儿、鲤儿我已托付给了王兄刘赐,你可以瞑目了。”
刘玄拜毕,起身上马,凄惶惶逃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