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波澜骤起

五月下旬，本该是江淮地区夏种的时节。

与大江以南、孙策治下的欣欣向荣不同，大江以北由于前方战事紧张，军粮紧缺，夏收之后，赋粮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收着。

当孙策的招贤令传到徐州时，为了招收更多屯民的华歆，让人将毗陵以北地区的屯田消息也顺带着传了过去。

虽然孙策在士族中的名声不佳，但他在寒门和底层间的口碑还是很好的。

那些承担不起重负的百姓与流民，得知到江东孙郎治下可以过活后，纷纷开始拖家带口地渡江南下，还有一些佃户也偷摸着从主家逃了出来，加入到南下的队伍。

有了这些人的陆续加入，再加上江东各士族送的佃户，毗陵一带光是民屯就有了一万两千余户，若再加上军屯，已经突破了一万五千户。

明晃晃的水田里，随处都能看见屯长指挥屯民扶着曲辕犁在水里跋涉，前面的耕牛一边甩着尾巴，一边拖着耕犁往前走。

潮濕的泥土从水里翻了上来，露到水面之上，孩童提着竹篮在田埂上乱跑，一边叫嚷，一边等着大人从田里扔泥鳅小鱼等上来。

夏种时，孙策再次带着亲卫前来视察，发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毗陵一带的风貌已经与上次路过时看到的样子大不相同了。

丹徒、曲阿、毗陵，无锡四县屯田地区，原本就有不少熟地，只是因为兵祸才长出了杂草。

屯田开始后，不断招收而来的屯户们、很快就让不少荒地回归了往日的良田模样。

但由于时间和屯民的不足，一路上仍能看到不少田垄模糊可见的废弃田亩。

一行人到了毗陵后，很快就见到了华歆，他脸色变得有些蜡黄，眼圈黢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一眼就能看出耗费了巨大的心力。

孙策当即开口夸赞道：“先生果真不负所托，短短时日便让屯田之事化虚为实，才能足可与前汉酂侯相媲美。”

听到此言，华歆明显很受用，但他嘴上还是谦虚道：“仆愚钝，岂能与酂侯并论？屯田如此快出现成效，皆赖将军的事先谋划和招贤令的帮助。”

正当两人讨论着该如何进一步吸引屯民前来时，孙河突然带着一个典校中人跑了过来，说是有要紧之事急报。

“禀将军，虞校郎命我来通知您，典校暗营探得消息——庐江太守李术正计划攻杀新任扬州刺史刘馥！”

闻言，孙策并未太过惊讶，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上任扬州刺史严象就是年初死于李术之手。

袁术势力灭亡后，曹操在荀彧的推荐下，任命了派来讨伐袁术的督军、严象为扬州刺史，处理文武诸事。

当时曹操刚与袁绍开战，麾下大部分的兵力都调去与袁绍军作战，剩下的军队不但要负责镇守许昌，以及镇压内部动乱，压根无力支援扬州的严象。

李术就是抓住了这个时机，带着家中私兵前去投奔了正在招兵买马的严象，然后成功将攻杀。

但因为他自身的实力太过薄弱，而且汝南有满宠和李通率领的兵马，广陵有陈登，他自知不可能占据九江，所以才来投靠了孙策。

严象死后，自觉无力估计江东的曹操才开始对孙策进行安抚，可以说李术能当上庐江太守，让孙策授予他三千人的兵权，就是靠的此事。

后世许多人猜测、李术此举是受了原身的指使，但如今的孙策有着原身的全部记忆，可以确认其从未有过相关的安排。

如此来看，李术的野心恐怕不小，难怪历史上孙权刚上位，他就立即公开不再听从后者的命令。

可现在的孙策还活得好好的，自然不可能坐视其为所欲为。

孙策麾下任何一个将领都可以攻下九江，哪怕是孙权都行，但唯独不能是李术。

不过此事若是利用得好，倒是孙策北上的一个机会。

于是他对那名典校众人吩咐道：“汝通知仲翔，让暗营之人试试能否确定李术的具体出兵时间，若能查到，典校可记一大功。”

......

九江郡，寿春城。

这座战国古城，因为那位爱喝蜜水的袁术，如今再次变得有些破败不堪，上任路过的刘馥回忆起往昔，不禁哀婉叹息。

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感伤，迅速收敛好情绪后，就继续朝着预定的扬州新治所——合肥赶去。

等到初步安顿下来后，他便派随从外出打探消息。

得知袁术旧部雷绪，陈兰，梅乾等聚众数万于江、淮间祸害郡县时，他立即对这些地方武装势力进行安抚，使其安心驻扎。

随后他又宴请郡中豪强前来，希望能与他们交好，共同守好九江之地。

之所以只有豪强，是因为九江士族在袁术称帝后要么逃离了故土，要么做了袁术朝廷的臣子，与其一起灭亡。

“诸位皆是明智之人，不用我说也知道曹公拥立汉帝，占据天下大义，且统筹有方，知人善用，麾下兵强马壮，谋臣武将都是当世豪杰，必定可以战胜那袁本初。”

刘馥很清楚自身的处境，所以他扯起了汉室和曹操的大旗，想让豪强们先认可他这位刺史。

这次宴会到来的豪强很多，厅堂两侧、各有三排分席位置。

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出言反对，刘馥微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如今江东一统，孙伯符必定有心北伐，若不早做准备，九江危矣。然吾初来乍到，根基浅薄，恳请诸位倾力助我，事后吾与曹公必有厚报。”

刘馥先前避难扬州时，曾与不少豪强家主，此时其中一人率先给出了答复。

“元颖公放心，为了让九江百姓免遭战火侵扰，吾等自当鼎力相助。”

有了第一人带头，其余各家家主也纷纷跟着表示了赞同。

这时，刘馥也知道自己上任的第一步成了，他一声令下：“上菜，上酒！”

很快，场面就变得热闹起来，酒过三巡之后，所有人都放开了，一群豪强家主中有人喝多后，竟然当众扭动起了身体。

众人见其跳得很是滑稽，纷纷哈哈大笑。

随着酒越喝越多，气氛也吵闹热烈到了极致。

然而，忧心忡忡的刘馥却没有心情加入到这种狂欢，刚刚上任的他，要面对声望和实力都霸绝江东的孙策，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他从未想过击败孙策，只是想着在对方领兵来攻时、能守住城池不失。

晚宴结束后，疲惫的刘馥带人将那些豪强家主一一送走，随即便打算回去休息。

正在这时，有眼尖的随从发现了府门下的一卷竹简，他拿起来看了片刻后，立即大叫了起来。

“不好啦~杀了前任刺史的李术要来攻打九江啦！”

得知消息后，刘馥被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休息了，连夜安排起了防御部署，并派人赶去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