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诗学方法论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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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析理论世的诗学形态:理趣与游戏

作为具有明确实践诉求的程序、方式或手段,方法注定无法孤立地显示自身,而需通过具体的实践过程宣示自己的存在。杜夫海纳( Mikel Dufrenne)在编选《美学与艺术科学主潮》一书的“科学方法”一章时,曾根据其所涉及的九种方法分别邀请九位专家执笔撰述,结果,九位专家虽然在介绍的重点、叙述的详略等方面各有选择,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结合具体学科、观念对方法进行解说的方式。1 这个例子充分证明了方法天然的“寄居性”。正如朱立元、程介未所言,“任何方法都存在于对它的运用过程中。方法的生命就在于运用”2。方法的“寄居性”决定了它只能经由过程显现自身,而就诗学研究而言,其具体探索过程又往往即为其自身形态的塑刻过程,因此,诗学方法便不仅显示在自身的运用过程中,也通过具体的诗学形态得到了直观反映。举例来说,《文心雕龙》的系统研究方法最为直观的表现便是其形态上的纲举目张、承转呼应;《二十四诗品》为传统诗学提供的体悟式研究方法,也首先通过其意境悠远、充满“味外之旨”的四言诗形态传达了出来;而罗兰·巴尔特的前期结构主义、后期解构主义方法论的最直接显现,恐怕同样首推《S/Z》《恋人絮语》等代表作的文本形态。反过来说,对某种诗学形态的考察,也将有助于我们从一个整体视角入手,对某一诗学方法进行直接的宏观把握。对于以具体方法为研究对象的诗学方法论来说,这一点是同样适用的。

所以,正如有学者在探讨诸种具体的文艺学方法论之前,首先做的便是追溯文学研究方法的历史形态一样3,在对钱锺书诗学方法体系展开具体讨论之前,我们也将首先对其诗学形态进行一番探索。当然,严格说来,诗学形态并不等于诗学方法,但正如上文所述,两者之间的联系也是实实在在、不可否认的。一如参透“S/Z”之名,读懂《S/Z》扉页的《恩底弥翁的永睡》一画及巴尔特的“献辞”即可大致把握《S/Z》的结构主义方法一般4,对钱锺书诗学形态的把握也将有助于实现对其潜在方法体系的直观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