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以郭象为中心论王羲之玄学思想和背景
第一章 以郭象为中心论王羲之隐逸思想和背景[5]
第一节 王羲之的隐逸思想和经历
王羲之有隐逸实践和经历,其隐逸经历以自誓文为界分为两段:一是自誓文之前居于庙堂之上的阶段,此阶段的隐逸是身在庙堂之上、心在山林之中;二是自誓文后远离庙堂、归隐山林的阶段。
祁小春先生认为《逸民帖》是《十七帖》中的法帖,是王羲之尺牍中最可靠的书信资料之一。《逸民帖》中有言:
王羲之像
《逸民帖》中王羲之自云有“逸民之怀久矣”。《十七帖》中,记载了王羲之的隐逸喜好:
王羲之喜欢游目山川:
另外,敦煌文献中有《尚想黄绮帖》,《张天弓先唐书学考辨文集》认为此帖材料真实可靠。《尚想黄绮帖》原文为:
按照张天弓先生的考证,“黄绮”指“商山四皓”中的绮里季、夏黄公两位隐士,“尚想黄绮”,即是仰慕隐逸之意。
王羲之《十七帖》局部《逸民帖》
另,《晋书》记载王羲之自云无乡庙之志,尤其儿娶女嫁后,更“怀尚子平之志”。王羲之《报殷浩书》曰:
《晋书》还记载有王羲之初渡浙江,便有归隐之心:“羲之雅好服食养性,不乐在京师,初渡浙江,便有终焉之志。”[11]
王羲之早期身在庙堂、心在山林的隐逸,可谓之“坐而获逸”。
王羲之与谢万书云,古之出世隐逸者,或披发佯狂,或污身秽迹,十分艰苦,庆幸自己坐而获逸,己之坐而获逸乃天赐。
永和十一年(355),王羲之和王述不和,遂称病去郡,于父母墓前作自誓文,而后远离庙堂、辞世归隐。《晋书·王羲之传》记载有自誓文,曰:
王羲之作自誓文后,远离庙堂,游诸山林:“羲之既去官,与东土人士尽山水之游,弋钓为娱。又与道士许迈共修服食,采药石不远千里,遍游东中诸郡,穷诸名山,泛沧海,叹曰:‘我卒当以乐死。’”[14]可见,远离庙堂之后的归隐,王羲之亦乐在其中。
以上文献资料充分证明:王羲之具有隐逸思想和经历,且早期是身在庙堂、心在山林之隐逸,后期是身心远离庙堂、俱在山林之隐逸。王羲之式的隐逸在东晋并不罕见,东晋时,士人或居于庙堂之上,或隐于山林之中,或身在庙堂、心在山林。王羲之《兰亭序》对此亦有记录。
祁小春先生曾说:“虽然《兰亭序》文章是否为王羲之所作还值得怀疑,若《兰亭序》确为后人依托伪作,那么也应该承认,至少在思想上‘做’得还是非常像的……其中反映的思想情绪,确能代表王羲之那个时代的士族人生观。”[15]
王羲之《兰亭序》中有:“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16]“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和“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描述的是两种不同甚至是相反类型的人。前者适用于庙堂之上者,后者适用于山林之中者。王羲之认为这两类人“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17]“悟言一室之内”和“放浪形骸之外”两类人各自“快然自足”,这种看法并不是王羲之的首创和独特思想,而是东晋很多士人的看法。庙堂和山林、出世和入世、自然和名教,是魏晋南北朝士人们思考和讨论的主要问题。西晋郭象《庄子注》对山林和庙堂相结合的论述独特新颖、鹤立鸡群,影响了整个东晋,王羲之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