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感受乔羽

认识乔羽，是从读他的歌词，唱他作词的歌曲开始的，后来才有了与他邂逅谋面的机缘。乔羽还有一个被人呼作“乔老爷”的昵称，从乔羽那双聪明狡黠的小眼睛里，你会读出他硕大的脑袋里深藏着的大智慧，他那风趣诙谐、机智幽默的大家风范尤其令人难忘。

几年前的一个初秋，乔羽给我寄来了一册他出版的词集《小船儿轻轻》。词集的扉页上，他用遒劲的小楷写着“邝厚勤词友哂玩”的签名题款。一个与众不同的“哂”字，不知包含着他生性中多少风趣诙谐，仿佛不能等同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我心中顿感无比的亲切和温馨。每当我翻开他那本装帧精美的词集欣赏吟诵时，一次次爱不释手，一次次被他词作中流淌着的真情所打动，一次次被他词作中蕴藏着的深刻哲理所折服，也一次次被他词作中漫溢出来的风趣诙谐所陶醉。他是怎样挥洒胸中风趣诙谐的呢？《说聊斋》一词，他如此写道：“鬼也不是鬼，/怪也不是怪，/牛鬼蛇神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他在《哈哈》一词中又这样写道：“是他，/见人能讲十分话，/七分不真，/三分是假，/哈哈，/他把别人当傻瓜？！//是他，/莫笑此人敢自大，/你不爱他，/有人爱他，/哈哈，/花花世界岂能少得了他？！”读完乔羽的词作，无不感到他词作中的风趣诙谐是信手拈来的，寓理于谐，落笔成趣，欢笑中给人以启迪。乔羽歌词中的风趣诙谐，几乎篇篇皆是，无须我再举例证赘述。

如果说风趣诙谐是一个人睿智的表现，那么，机智幽默则是一个人大家风范的显露。乔羽除了词作中风趣诙谐外，生活中也不乏机智幽默的一面。1995年仲夏，《词刊》杂志社在北京举办全国歌词创作笔会，50余名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歌词作家应邀赴会，我作为湖南的唯一代表有幸参加。就在这次笔会上，我不但近距离目睹了乔羽的楚楚风采，还荣幸地当面感受了一回乔羽的机智幽默：笔会结束前的那天下午，参加座谈讨论的词作家们，利用中途休息的空隙，纷纷拿出各自携带的相机拍照留念，此时此刻的乔羽自然成了众人争抢聚焦的中心人物，一个个焦急地你推我搡，生怕乔羽中途退场失去合影的机会。就在大家争先恐后之际，只见乔羽往会场中心桌前一把沙发上定定一座，用一口浓浓的山东济宁口音慢悠悠地说道：“照吧照吧，放心地照吧，你们不照完，我这模特岂敢开溜？快别挤了，挤坏了相机，我的口袋和我的脑门一样光光的，看拿什么赔偿你们！”说着，他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特”样子，他自己倒是没笑，却让在场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原来担心与乔羽合不上影的紧张情绪在欢笑声中顿时消散了，一个个自觉地排起了长队。就在当晚主办方举行的告别宴会上，年逾花甲的乔羽更是酒兴大发，不顾高龄，兴致勃勃地举着酒杯向来自京外的词作者们敬酒饯行，敬了一杯又一杯。

当他端着酒杯来到我面前时，不待我做自我介绍，他便抢着说道：“我知道你来自湖南，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故乡人，你还有一本词集叫《人生唱着走》，不过我今晚可要喝着走哟！来，干了这一杯！”乔羽酒酣中所说的“喝”，不就是万象人生中包含着的种种况味吗？与我的人生唱着走真是巧合得天衣无缝，如出一曲之妙。与我干完杯，乔羽又走到邻桌一位来自东北能歌善舞年轻漂亮的女作者面前，他满面微笑慈爱地说：“我过去曾说过朋友来了有好酒，你这么年轻漂亮，我可不敢认你为朋友！不是朋友不敬酒，我只得敬你茶了！”当乔羽端上一杯茶与女作者举起的茶杯碰撞在一起时，宴会厅里又碰撞出阵阵笑声。原来乔羽他事先知道这位女作者滴酒不沾，如果硬敬酒就是强人之为。君子之交淡如水，一杯清茶待远客，乔羽的机智幽默尽显其中，谁能说那位女作者不是乔羽的朋友！

乔羽的诙谐风趣、机智幽默，何止上述这些，我所写的仅仅是乔羽诙谐风趣、机智幽默的片鳞只爪，只不过是我与他接触的机会太少太少，感受得肤浅或没有机缘感受到更多罢了……

【原载北京《中国文化报》2001年4月5日“四季文学导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