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鞋一双
丁忧真的很烦人，别说出游了，便是喝个酒都不行，好在也就只百日时间而已，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七月十一日，亦即丁忧结束的第二天，法海刻意避开了跟老爹一道出门，拖延到了辰时末牌，这才乘着马车赶往吏部报到。
本意是想低调些。
结果，这才刚到了吏部，就成了众多官员们的围观对象，没法子，十三岁的探花，古来罕有，谁都想瞄上一眼。
直接就交通堵塞了。
法海头疼了半边。
但，没办法，这些都是上官，就他目下这等官场新丁，还真不能在明面上有所得罪。
幸好，十二叔佟国飚来得及时，帮着办好了所有的报到手续，又很是殷勤地亲自送他到了翰林院。
佟国飚是吏部吏部司郎中，官职虽不高，可权柄却极重，有他出面，负责接待事宜的侍讲学士郑汝林自是不敢怠慢，始终热情有加。
“法大人初来乍到，本官就不给你安排什么具体任务了，先熟悉一下条例便好，赵东，你这就带法大人去办公室转转。”
但，等佟国飚一离去，郑汝林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诺，法大人，您请。”
赵东，翰林院的一名老资格吏员，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的事儿，客气倒是挺客气的，就是脸上的笑容假得不行。
“有劳了。”
这是……被针对了?
法海可不是真正的官场新丁，前世好歹是混过几年仕途的，又怎会看不出郑汝林的刻意冷落。
但却并未有丝毫的怨色，在客气了一句之后，便即由赵东领着，一路向翰林院左侧行了去。
“法大人，这里就是您的办公室，所需的笔墨纸砚，还烦劳您自己去库房领取，小的还有事，就不多陪您了。”
在将法海领到了最偏僻的一间狭小办公室后，赵东迫不及待地便走了人。
法大人？
什么狗屁称呼。
法海望了眼满是尘埃的办公室，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可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挽起官袍的袖子，拿起一柄搁在一旁的破扫把，就此打扫了一番。
“哟，法海贤弟，你怎么自己就干上了？”
正自忙乎不已间，却见陈元龙匆匆走了来。
“呵，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以法海之精明，又怎会不知自己这是被人给整蛊了，问题是他到现在为止，都还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搞的鬼，不过不急，回头查查就知道了。
“贤弟这气度真叫人叹服啊，行，为兄这就去打水来，一道整整。”
陈元龙笑着摇了摇头之后，转身便走，不多久，便即拎着一桶水以及一块抹布又转了回来。
办公室很小，就那么八个平方左右，陈设更是简单得寒酸，一共就一桌二椅外加一个空荡荡的书架，其他啥都没有，打扫起来倒也便当，两人忙碌了两刻来钟也就算是完事了。
“贤弟可曾拿到了南书房的排值表了么？”
各自落了座之后，陈元龙也没啥忌讳，直接便发问了一句道。
“不曾。”
若是庶吉士的话，入值南书房须得皇上钦点，可编修以上则只须翰林院这头排班即可。
大体上来说，新晋翰林一个月必定会有一次入值，偏偏法海就没有，这里头显然别有蹊跷。
“这……，贤弟莫非得罪了什么人了？”
一听此言，陈元龙不由地便是一愣。
“小弟今日才刚来报到，按理说应该不至于才对，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也罢。”
被人穿了小鞋是肯定之事，只是法海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或许是受了自家老爹的牵连也说不定，偏偏佟家在翰林院没人脉，便是想去探问一下虚实都难。
“贤弟请稍候，为兄这就去问问看。”
陈元龙很热心，丢下了句交待后，急三火四地便离去了。
但，没过多久就满头雾水地又转了回来——连着问了十几名同僚，都没人能知道根底。
不奇怪，陈元龙自己也还只是个新丁，就仅比法海早报到了三个月而已，在人脉上显然也不咋地。
“宝鸿，去查一下，看究竟是谁在给爷穿小鞋？”
莫名其妙被人整蛊了一把，法海很生气，但，在翰林院里，却并未有丝毫的流露。
可待得到了午间休息时，他就不打算再忍了，出了宫之后，径直便去了东长安门的车马停放处，让陪同他前来报到的远房堂兄佟宝鸿去打探究竟。
“二爷，查出来了，对您暗下黑手的人是掌院学士徐元文。”
正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陈元龙忙来忙去都查不到的事儿，佟宝鸿也就只去各部转悠了一阵子，便已七弯八拐地问到了准确消息。
“徐元文？”
法海很是莫名其妙，他跟徐元文根本就不曾打过照面，矛盾一事更是无从谈起。
“二爷，事情是这样的，去年您中举时，徐元文的长兄徐乾学曾在陛下面前进您的谗言，结果反被陛下给贬了。”
“直到今年五月，才因廷试考了个第一，得以晋升侍读学士兼左都御史，应该就是这么个缘由，所以，那徐元文把您给恨上了。”
佟宝鸿办事无疑很是牢靠，早将根由都给了解得个一清二楚了。
徐家三兄弟才学都很是了得——徐乾学，康熙九年探花；徐元文，顺治十六年状元；徐秉义，康熙十二年探花。
但，品性都极其的恶劣，贪污受贿的事儿可没少干，在立场上更是寡廉鲜耻，先是党附纳兰明珠，一同斗倒了索额图，在法海所来自的时空里，三年后又勾连索额图扳倒了纳兰明珠。
“呵。”
三个老货居然敢惹到自己的头上，法海的眼神顿时便冷了下来。
“二爷，徐家三兄弟背后可是明相，这事情……”
见得法海神情不对，佟宝鸿赶忙小心翼翼地出言提醒道。
“爷自有分寸。”
佟家是势大不假，但，就目下而论，对上了权倾朝野的纳兰明珠，还是没什么胜算。
不过，纳兰明珠是纳兰明珠，三徐是三徐，弄他们一把还是有可能的。
等等，这里头的味道明显不对！
刚想到要报复，法海的脑海里突然便是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