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指着和尚骂秃驴
贾珍过来时,看到并肩而立的李骏与秦可卿,心头莫名就有些不喜。
他自对秦氏产生念头以来,便已经将其视作自己的禁脔,贾蓉好歹是名正言顺的丈夫,可这道人却又是个什么东西?
关键却还是李骏与秦可卿那足以让“般配”打在屏幕上的协调画面刺痛了他的心,而且身后正主贾蓉见此都毫无反应,倒更显得他心中丑陋。
贾珍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但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
而等再看到了两人身边那道身影时,他的脸色更是瞬间阴沉了下去。
这位焦大,在府上年龄最长、资历最高,便是贾珍也因此不敢在明面上拿他怎样,倒让他越发“猖獗”起来。
不过他并未去搭理直接无视了,只是在过去开门时,眼见李骏紧要让那焦大一起进入宗祠中,这才忍不住出声道:“这位……”
李骏突然笑道:“贫道既是长生的师兄,那按辈分而论,威烈将军该当唤贫道一声师伯。”
贾珍额头青筋暴跳,看着李骏那年轻得过分的面容,他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将其当做长辈,更不想向这样一个少年低头。
但贾蓉不可能拿此来戏弄他,何况他也确实听说了玄真观的一些事情,还是从那些故交口中得知。
这玄真观的玉真子的确是个模样看似十五六的少年郎,与玄真观的观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宁国府的老太爷贾敬,也的确是师兄弟相称。
他可以不给李骏面子,但他不能不给宁太爷贾敬面子。
都说贾敬是出家去不问俗务了,可实际上他在家中仍占据着极重的地位,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在于,如今的贾家,其实完全是靠着贾敬在维系着与四王八公那些武勋故旧的关系。
似南安郡王、西宁郡王、牛家、陈家、柳家等,若是待贾敬不在了,或许就要断了大半的联系。
原著中在秦可卿葬礼中,因贾珍执意要大操大办,所以遍邀故交好友,当然有人据此而认定秦可卿身份特殊,当也有一份道理在。
不过若当真是如此,那在这时候各家反倒应当回避才是,毕竟废太子之后,若让皇帝一系的人知道了,岂不是授人以柄?
贾家这些人废了,不代表四王八公其他各家都是废人。
这其中应当大部分还是因贾家、贾敬本身的面子,毕竟来参加的也大多只是后代晚辈,就是走个人情关系罢了。
因而此时不管是从个人本身,还是从贾敬那隐藏的影响力出发考虑,贾珍都不可能在此时违抗李骏这个可能代表了贾敬过来的人的意志。
更甚或,他不得不心生疑窦,这玉真子是否是父亲有意推出来的人。
“师……师、伯……”贾珍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了这三个字来,面色已然是阴沉如水。
李骏暗叹一声这表情管理着实是有待加强,也就是自己作为长辈,大人有大量,若是换做个毫无关系、甚至还有敌对关系的,这不就是得罪人了。
也无怪乎贾家最后会衰败,甚至原本亲近的几家都悔落井下石,这当家族长都如此不明情理、不会做人,还不知什么时候就把人得罪了。
贾珍深吸口气,好歹还是记住了自己的真正目的,指着焦大,对李骏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师伯,这焦大一个恃功自傲的刁奴,若非是念在他年岁大了,以他先前干的那些事儿,都当将他驱逐出府去,如何能让他进入宗祠惊扰先灵?”
这有过第一次,第二次果然就顺畅了许多,底线就是这么一步步拉下去的。
贾珍突然觉得,喊一声“师叔”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跟着他又看向了不便进入宗祠,只能暂时在门外侯着的秦可卿,那一双深沉的三角眼中,精光闪烁,沉声问道:“哥儿媳妇,你方才可是没有与师叔说明,这焦大是何人?”
秦可卿正要说话,李骏挥手打断,只看着贾珍似笑非笑道:“贫道自然是晓得这焦大是何许人,贫道更晓得,他是对宁国府有功、对宁国公有救命之恩的人,这等人何以谓之冲撞先灵?依贫道看,老国公怕是巴不得多见见他……”
话音方落,这宗祠里突然起了一阵风,竟晃得远处正堂中那些先灵牌位像是在咯吱作响。
胆子稍小的贾蓉直接被吓了一跳,贾珍心里也是吃了一惊。
倒是焦大突然瞪大牛眼,望着上方怪叫道:“是国公爷!国公爷在上……”
李骏在旁边看着焦大说嚎就嚎、说跪就跪,也是哭笑不得、暗自赞叹这厮倒是好演技,而且入戏也快。
当然,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风是出自他的手笔,而焦大也可能误会了,这是发自真心。
不管如何,这一幕却是将自贾珍往下,一直到外面的宝珠、瑞珠、贾珍的长随元宝、贾蓉的小厮长贵都战战兢兢起来,全都望向了上边。
虽然他们什么都也看不着,可焦大这也太真了,真情流露、老泪纵横,完全不像是演的。
李骏这时又适时问了一句:“谁还要拦着焦大进宗祠?”
“我……弟子不敢……”贾珍有些缓过来,又觉得自己被糊弄了,不由暗骂自己不争气。
但此时再要反悔阻止也是不能了,只好看着李骏叫着焦大跟上,然后他父子二人与这一道一仆奇怪的组合进了这贾家宗祠里。
却见这宗祠内一条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
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的鼎彝等器具,抱厦前悬着一块九龙金匾,写着“星辉辅弼”,这是先的皇御笔。
两边还有一副对联: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自然也是御笔。
再往前,五间正殿上高悬一块闹龙填青匾,写道是:“慎终追远”,旁边也有一副对联: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殿内香烛辉煌,锦帐绣幕,虽列着神主灵位,却因烟气萦绕着,在外看不太真切。
等踏入其中,却见得正堂内上面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蟒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
李骏望见此,却不禁抚掌叹道:“铁马金戈,犹在眼前!这贾家基业,皆于枪林箭雨、尸山血海中博得,却不知怎么到了这一代,竟是在军中都未曾听闻有贾姓将军。这荣光黯淡,也难怪先灵不满……”
此话一出,贾珍又是面色阴沉,贾蓉脸上也略微有些不自然。
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么?
偏偏那焦大却觉得是正说在了自己心坎上,而且若是换个人来,多少还是要给贾珍父子点儿面子,但他却是丝毫也不会顾及,冷笑一声道:“享乐久了,自然都忘了家里的荣华富贵都是怎么得来的。
“却不知这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若只是一味的败家,那便是有着金山银山又能如何,迟早也是会坐吃山空。到时候莫说是复祖上荣光,便是这供奉先灵的宗祠,都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这话其实已经是他收着说了,但贾珍父子依然是听得面色阴沉。
关键是李骏这么说也就罢了,他名义上是老太爷贾敬的师兄,他们不敢不敬。
焦大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在这俩父子面前想要摆谱,除非是老国公爷还在的时候、能够给他撑腰还差不多。
贾蓉稍显怯懦,心中虽不满但看了李骏一眼,就不敢反驳了,贾珍却是冷笑皱眉道:“我贾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姓的奴才来指手画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