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姑且算是报恩吧

姜竹眉头皱着都快要能夹死一只苍蝇，心中只觉得姜怜在丢他的脸。

几个身体粗壮的婆子过来扯开姜怜，她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仿佛生在那里一般，谁也拉不动。

或许是哪一幕触动了张圣医，他回过了头。

一双苍老的眸子直直望向姜怜。

“小女娃子，你为什么想跟我学医?”

为什么?

姜怜神色一顿，垂下眼睑，似乎在思考什么，周围的几个粗使婆子也不敢再拉她。

片刻后，她抬起头：“我学医术，自然是为治病救人，想以自己之力帮助他人，就算微乎其微，也想竭尽全力。”

张圣医藏在衣袖下的手有些颤抖。

曾几何时，同样年轻的一张脸庞也曾信誓旦旦地告诉师傅他想要医治更多的人，帮助穷人摆脱病痛。

那个时候的自己斗志昂扬，以为只要好好学习医术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标。

但现在呢?

他长年累月地替各种达官贵人看病，曾经说的话不是不想兑现，但其他的事情早已占满了他的生活。

就像今天来姜府一般。

这个女孩子，她说出了和自己曾经相似的话，但是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真诚。

张圣医久久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站在那里。

姜竹还以为张圣医被姜怜惹恼，越发气急败坏。

“姜怜你快给我滚回房间!”

姜怜依旧没动，只依旧看着张圣医。

良久，张圣医抚了抚花白的胡须，低声开口：“三日后，来选徒会吧，到时候能不能行就全凭你的能力。”

这已经算是让步，姜怜欣喜若狂：“谢谢张圣医，我到时候一定准时到，谢谢您愿意给我机会!”

张圣医摆摆手：“不必谢我，之后也需要你自己的能力。”

说完后，他再也受不了姜府的气氛，转身离开。

姜怜看也不看周围目瞪口呆的姜竹和姜韩氏众人，拉着小翠回了寒露院，留下他们自己在那震惊。

刚回去不久，纪杞年也回来了。

他面色沉稳，向姜怜汇报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张圣医这次来是为了收徒，据说三日后会举行收徒会，召集附近所有想要学医的人，最后收一个弟子。”

这消息姜怜刚刚已经知道，她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分享刚刚的好消息。

“张圣医刚刚已经答应让我去三天以后的收徒会了!”

她梳着好看的发髻，头顶簪着一支玉簪，金黄的阳光照在她的玉簪上，颇为美丽。

她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笑容，纪杞年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他偏过头，压住声音中的情绪：“恭喜小姐。”

姜怜保持微笑：“你等会还得跟我出去一趟。”

“做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既然纪杞年已经答应从军，姜怜很快便带着他重新来找肃王妃。

应该是肃王妃提前吩咐过，两人很顺利地便见到了她。

“王妃，我想从军，请您成全。”

纪杞年拱手朝肃王妃行礼。

王妃端坐上首，略带审视的目光射向他。

她没说话，纪杞年便保持着行李的姿势，头颅低下。

大约过了一刻钟，肃王妃目光转向姜怜：“本宫可以帮他入军，但我想问你们一句是愿意随便入个军还是——”

“进肃王的军队。”

她放下手中茶盏，探究地看着姜怜。

肃王的军队自然更好，但肃王目前深陷云疆事件中，幕后黑手还没有找到。

果然，下一刻肃王妃就接着开口：“只要你们能找出陷害肃王的真凶，我就能让这位纪公子进肃王的军队。”

“如何，这个交易做吗?”

纪杞年豁然抬头，朝姜怜轻轻摇头。

肃王事件波云诡谲，岂是她一个深闺女子能轻易查清楚的?

她没必要为了他这么一个下人做这些。

“王妃殿下，这个条件恕我们无法——”纪杞年想要拒绝，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按下肩膀。

“做，我们一定会查出陷害肃王的真凶，希望您到时候也能不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姜怜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肃王妃眸底划过错愕。

上次宴会时，她便觉得姜怜与普通小姐不同。

今日本来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她的真心，没想到姜怜竟能一口应下。

她脸色有些微妙：“本宫自然说话算数。”

敢于当面质疑她的恐怕也就是这姜家大小姐了。

肃王妃之后又把姜怜留下来用了午膳才放两人离开。

回府路上。

依旧是纪杞年驾车，姜怜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耳边只余马蹄嘚嘚与窗外偶尔的人声。

“小姐，我还是自己去参加官府的入军选拔吧。”纪杞年的声音突然穿透帷帐，传入姜怜耳中。

肃王的军队虽好，却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而且他这些日子跟在姜怜身边也看出来了，她绝非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普通闺阁千金，或许她真的能查出些什么秘辛来。

但要是真的如此，之后会不会又有什么祸端找上她呢？

纪杞年不愿意让她牵扯进这些事里，连自己的安全都没办法保证。

姜怜睁开眼，以为他是怀疑她的能力，顿时有些好笑。

她重活一世也不是白活的好吧。

她早已知道陷害肃王的究竟是何人，只需要依据结果去倒推证据罢了，不然她也不敢斩钉截铁地答应肃王妃。

“你放心吧，王妃殿下提出的要求对我来说不难，你只需要等我消息就可以了。”

“不是，我……”

纪杞年突然住嘴，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自己其实是担心她。

自己不过是个下人，哪有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你不相信我?”姜怜撩开帘幕，呼吸不自觉地凑近纪杞年。

男孩的喉结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声音有些艰涩：“没有。”

“那不就对了。”姜怜缩回车里，“到时候等我消息就行了。”

看出她心意已定，纪杞年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把担忧说出口。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松动，他驾车的动作越发平稳。

回府后，为了准备三日后的选徒会，姜怜直接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钻研医书，要不是小翠每日进去送饭，只怕她会连膳都忘了用。

她知道，这收徒会是她弥补上一世遗憾的唯一机会。

她只能像之前和张圣手承诺过的那样，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行。

期间纪杞年也来过几次，看着紧闭的房门抿紧了唇。

小翠看见他便和他说了情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最近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人，但跟他说一声总不会出错。

纪杞年听后静了一瞬，没有立即离开，又盯着姜怜的院门看了许久才消失在小翠的视线中。

但他并没有真的离开。

院墙外，纪杞年的身子立得挺直。

他围绕着寒露院视察了一边，确保周围并无危险。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这样的举动。

只是想要确保姜怜万无一失。

男孩心中无味交织，他轻轻捂着胸口，黑眸敛下。

姑且算是报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