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魔使:对界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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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纷争的拂晓

她带着那身印有K形标志的黑色皮大衣走过废墟,浅黄泛白的头发被熏腥吹动。原本拢束在右后肩的长卷抖落到脸侧,眼瞳琉蓝,右耳饰半寸长汞银合金细锁链,常年的疾病让她皮肤处于一种似同尸体的死白色。

外部世界是贫瘠的。阿琳德洛莱出发前从教官那里领教了一次。而今她又亲自见到一次。

疾病,伤残和流浪人。残破的街道,缺裂的楼丛,尸体和烟絮。这样的世界枯竭之前是何模样?本部也会落得如此凄惨吗?

她咳出一口血水。

阿琳德洛莱挥退上前一步要搀扶的副官,望向被分隔的遥远星空。

弱气的声音如常故作沉缓发号施令。

「禁止无必要的杀戮;整顿后全速前往应许之地。」

「rajas。」

要赶在对方之前到达,以宣示自己的胜利。

反叛者们集结在伊梅特麾下,为似同的念头驱使。

宣示胜利的什么?

一瞬之际闪过她心中的疑惑很快消散,伊梅特试图重新抓住这股怪异感,被后方来到身旁的脚步声打断。

「伙伴们都准备好了。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仰望夜幕却像在俯瞰,投去额外过多的轻蔑。

「出发吧。」

比起随意出口的问候,对方心中的雀跃全然关于即将开场的征战与对取得胜利的幻想,连带沾染自其他伙伴尚未消散的份。

「心念截取」比之「心念探取」的不足,即是不能主动探寻目标心中的思想,只是截获其向外扩散的思想荡波并读取信息。相对,对于能量的需求则比之「心念探取」少得许多,是十分适合伊梅特这种贫瘠却统领庞多手下的领袖的技法之一。

当世界的最大享乐——纷争停滞的时候,它的旁观者们,高高在上又自以为是,肆意支配生命取乐的渣宰们再次蠢蠢作动。它们降下爱,但更多恨。给予快乐,但更多痛苦。给予疾病。给予灾厄。给予恐慌。给予暴力。降下神谕。降下旨意,说「这是你应做的,去做吧。」「这是你应得的,别反抗。」但人岂不反抗呢?

众人陷入所被施予的混乱,彼此频繁往复厮杀与杀害的每时每日。但是反抗吧。反抗这命运,即使这命运同属你所割让但仍属于你的一部分。即使它看似不可战胜。但其实,它不过是可笑又愚蠢的亡灵,想要戏弄人却总失败之物,阻碍人的脚步却引发意外之物。微不足道,一旦不被仰望和朝拜,其所与人相隔的高绝距离就相反而置:人一直比命运更高且将继续如此。即使人自比尘埃,在这尘埃眼中的命运只是比之更小非常的尘埃。

爱使人感到痛苦的时候,与徒劳的幸福同罪。它们形同虚设,却假装给人温暖。陷入混乱的众人并不能将之与真物区分。于是即使混乱消去,众人的病态厮杀却仍难改变。之如学员向外侵略后反叛独裁,学院追捕反叛者,远征队向外入侵。之如后来发现了「应许之地」——能量充沛的地方,众人边厮杀边汇合,仍有众多数量来到那里。

虚空之中,众人前方,一片充盈凝滞的金光,缓慢地向外层层溢出、分泌。

行进路上,毁伤之际,不免生有疑问:为什么要继续这样的生存?众人继续战斗的身姿正是作答。没有理由。人的爱不许。人的骄傲不许。绝不可让人向世界屈服。绝不会让人向世界低头。对,即使起因只是可笑的琐事,战斗不会在此停止。到达的众人为恢复体力与等待后援对峙了一会,很快开始了新的厮杀。

死亡加剧,金光溢出的流速变快,逐渐从边沿解散作莹莹光点。而后凝聚,伴随一声环路与环路被挤碎的振响,长久为世界阻碍的存在于此到达。

众人并不在意,他们似乎已成为一体,一如进行病变的世界。在此,只有一件事始终高居首位。

纷争。

「前进。将阻碍吾等道路之人皆尽摧毁。」

外围,梅尔勒带领随从穿过火焰之路。坚锐的长枪始终如一,将无情的杀伐似涟漪地向外扩散。

远处,乍然的琴声将生命与纷争切出一道分裂并扩张的裂鸣,静寂空旷的纯白。夺走了沿途的一切色彩与形态,将事物还原为发生次序混乱无常——胡乱流动的渊薮。

渊薮所向彼此鼓动的单调缤彩为音符所组建的人形与竖琴重叠的虚影让出正稳固下来的生命。

琴角转动,向所凝望的仇敌掷出无可匹敌的纯白呼歌。

那里,忘我厮杀的众人脚下,一只指针连续变色的虚影——巨大的钟凝实并向外飘升。

——Taxhnava。

——Abuzvir。

歌声从钟的指针中央向后分开。

它们注视彼此,透过对方回望过去的惨痛。

那时,塔赫纳瓦意气风发,率领众人试图建立从不存在的理想乡。而它,阿卜斯维尔,只是一个对方所拘束的工具兼囚徒。

——你不会再有任何自由,直到永恒。

——直到永恒失去永恒,毁灭迎来毁灭;世界将成为,我的奴仆!

它闪耀着白而亮的光辉,断言。

而它流下两道烟絮,一道拓开天空,一道裂作大地,作答。

塔赫纳瓦吃惊地将指针连拨了两下,看向正渐被无尽锁链扯得碎裂到格外虚幻的阿卜斯维尔。

而后众人的纷争开始。结束之前,塔赫纳瓦对于即将取代了一切造物者的——它的造物感到热情熄灭后从灰烬回落的轻蔑:就为了这种东西。它已浪费了何等珍贵而无法挽回的众人的与自身的自我。

而它,临受义理的压迫与割裂直至此刻。它不独诉与怨叹无异无用的诅咒,承重痛苦而后为最终之刻修缮自己。理想从一开始即已明确,阿卜斯维尔只为它将施行的践踏奏歌。

——美丽的乐章,有名字吗?

——命运的灭亡诗。

它的指针震动,向后拨转,在指到尽头之前,塔赫纳瓦被一束梦境腐蚀融化。

——由我来亲手终止,我之过错。

指针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