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颠倒是非
“见过前辈、主人。”
李奕辰分别对长老和许莫负行礼，态度恭敬。
许莫负没有任何回应，负手而立，目光斜视着天上皎月。
对此，李奕辰早已习惯。
因为一些往事，许莫负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话了，从来都是面无表情，也不愿直视别人。
“贱仆！”长老的声音变冷：“你可知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恕贱仆愚钝，”李奕辰没有任何疑惑神色，由内而外摆出诚惶道歉的姿态，以下人询问主上的语气道：“不知贱仆犯了何事，引得前辈不满。”
“哼！”长老面如寒霜，声音冰冷冻肌，目光如刀，“我且问你，谅你区区一蝼蚁，我宗天骄许莫负为何甘愿为你自误九年？”
“回禀前辈，”李奕辰在心中权衡之后，如实回应：“贱仆救过主人。
由于激活系统需要行善积德十万年，李奕辰帮助过许多人，其中就包括许莫负。
他对许莫负有大恩。
救命之恩。
养育之恩。
再造之恩。
许莫负知恩图报，故而愿意自误九年，留在外门护他周全。
“救过许莫负？”内门长老冷笑，目光充满鄙夷，“你个伪君子哪来的脸说这话？”
李奕辰神色疑惑：“前辈何意？”
他贪生怕死厚颜无耻，行善初衷也是为了激活系统，可他并不伪，对方误会了吧。
不。
可能是要诬陷他！
从而改变天骄许莫负对他的看法。
“哼！”长老一拄拐杖，虚空震荡扭曲，月光似都变得暗淡，翻腾的云海顿时平静了下来。
“虚伪作态的确有一手，待会让你死个明白，”长老说着，挥动衣袖，“进洞府再说。”
很快，三人离开悬崖边，来到许莫负的洞府之中。
其中另有天地，山清水秀，百花争艳，澄澈的湖泊旁边坐落着一栋阁楼。
荷花盛开，杨柳依依，绿竹茂盛，环境清幽，空气清新，宛若世外桃源。
三人走进阁楼，里面装饰古典，陈设精美，气派贵气，丝毫不弱于凡俗富裕权贵之家。
古琴、墨画、棋盘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做饭打杂的傀儡仆从。
这就是第一天骄美女的待遇。
洞府内不止灵气浓郁，修炼资源丰富，还能根据居住者的喜好，请来天工大师专门修建布置。
这些俗物当然不是许莫负的需求，都是为了李奕辰，希望他在此生活得惬意一些。
甚至每隔一段时间，许莫负都会主动前往凡俗，找来一些舞姬或唱曲儿的行家等，为李奕辰解闷舒心。
三人来到大厅，落座于精致的雕花木椅，长老面沉如水，嘲弄地看向李奕辰：
“哼！为防止本门天骄被你继续蒙蔽欺骗，方才老身特意跑了凡俗一趟，将你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你这厚颜无耻的阴险小贼，欺男霸女，杀善掳掠，无恶不作，罪孽滔天，死不足惜，该受千刀万剐！”
李奕辰沉默。
哗啦啦——
傀儡仆从走近，端着茶壶，为三人倒上了清香宜人的灵茶。
这种灵茶妙用极多，凡人喝了不止提神醒脑、静心养魂，还有强身健体、除病解毒之用，对某些特殊人群也能起到延年益寿之效。
因此，灵茶在凡俗有价无市，无数人渴望喝一口而不得，李奕辰却能随便喝。
长老看了眼茶，并没有喝，继续道：
“当今天下，凡人虽然弱小如蝼蚁，但并非没有存在的意义，比如有些受天眷顾的凡人便能诞生修炼资质上佳的天骄。”
“因此，很多宗派都会派人去凡俗游历，以寻找修炼的好苗子。”
“你在大乾皇朝有些凡俗资产，只不过你平时都是隐居于幕后，暗中掌管着一切。”
“当年，我宗弟子前往大乾皇朝寻访修炼好苗子时，你便吩咐狗腿子去向我宗弟子跪下磕头，表示愿意无偿替我宗搜寻天骄种子。”
“多个打杂的蝼蚁倒也省事，我宗弟子便答应了，尔等若敢耍滑头，随脚踩死便是。”
“你心思诡诈，明面上没有表露过图谋，假意任劳任怨，多年来也的确为我宗寻找到了不少好苗子。”
长老话锋忽转：
“然，老身已知晓你的算盘，你假慈悲在凡俗建造了许多善堂、慈养院、悬壶馆等，看似是行善积德，其实是自私自利之举。”
“你之所以愿意帮助贫困受难的可怜人，根本是为了图谋他们的报答，希望他们被我宗选为弟子之后，能为你着想，把你接来我宗保全贱命、安享晚年。”
“对此虚伪自私之举，你敢反驳否？”
长老一拄拐杖，地面崩碎，凌厉目光仿佛屠刀般架在李奕辰脖颈处，令他背脊发凉。
李奕辰承认自私，行善都是自利之举，的确也想收获回报。
但长老这话的逻辑关系反了，他是为了系统激活先行善积德，而后再期待受恩之人报答。
而非是为了图谋报答才去虚伪行善。
不过，李奕辰却不能摇头否认。
因为他是奴仆。
是蝼蚁。
没资格反驳修士。
“果然瞒不过前辈的慧眼，”李奕辰也不能直接点头承认，尽量说对方爱听又对自己有利的话，并且不敢撒谎：“贱仆不止帮贵宗寻找优秀种子，同时也为其他上仙宗派无偿做事，只为蝼蚁之身得以苟全。”
“唉——”李奕辰叹息一声，显露疲惫之态，无奈道：“受过贱仆救命恩惠的修炼苗子不下万数，可惜除了许主人之外，余者皆不愿回报贱仆。”
“废话！”长老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你乃区区卑贱蝼蚁，寻找修炼苗子是你的责任和义务，更是你的荣幸和福分，有什么资格奢求别人回报？”
“他们在凡俗时或许可以记你的小情，但只要拜入宗派，踏上修炼之路，便要斩断前尘因果，连父母生养之恩都不必在意，何况你区区一外人的小恩小惠？”
这话符合现实。
修士是人，凡人是蝼蚁。
没有多少人愿意承认自己有个蝼蚁父母。
这看似忘恩负义，其实在修士看来稀松平常，世间亲手坑杀父母以断尘缘之人不在少数。
当然，也有修士懂得记恩，但只会感谢能够修炼的人，蝼蚁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凡人一旦踏上修炼，贱命立即变尊贵，从此与凡俗再无瓜葛，视其他凡人如蝼蚁。
报蝼蚁之恩？
不存在！
没有恩将仇报就是对蝼蚁最大的恩赐了。
这就是如今世道的观念。
因此，当许莫负拜入修罗宗后，还不忘将蝼蚁恩人李奕辰从凡俗接至宗门的行为，赫然属于奇迹。
身为仙道宠儿第一天骄，却甘愿自误九年护佑蝼蚁，这更是惊天奇闻。
极小概率事件。
相当于买彩票中大奖。
但这并非纯运气。
修炼是为长生，而李奕辰早已得长生。
李奕辰等于是活在凡人之中的‘修士’，与真修士相比固然如同蝼蚁，却也具备一些其他凡人没有的优势。
他有时间和耐心常年普遍撒网，扩大行善基数，将小概率事件增长至接近必然发生。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比方说令修士主动报恩的概率是百万分之一，李奕辰只要救百万人，就有可能中一次。
许莫负。
是李奕辰行善十万年以来唯一愿意主动报恩且值得他信任的修士！
概率低于千万分之一！
长老继续道：“不得不说，你命虽贱，运气倒好，竟遇到了愿报蝼蚁小恩的许莫负。”
“然……”气氛骤变，周围变得像冰窟，寒冷刺骨，长老目露厌恶之色，怒道：“你这伪君子口蜜腹剑心肠歹毒，与许莫负之间并无恩惠，只有血海深仇！”
“你罪大恶极，设计害死了她的生母，而后伪装成救她性命、予她温饱、助她修炼的无私良善！”
“对此，你承认否？”
此话一出，李奕辰便见到指向许莫负的白色光线开始闪烁，忽白忽黑。
光线旁边的字也在不断变化。
时而是【此人安全……】
时而是【此人危险……】
不管系统的真假如何。
这现象都不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