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夹江东下
“没错，”黄权听了吴昊的话止住脚步，叹息道：“可惜陛下并不同意水陆并进之策，反而因此把本将调离猇亭战场，去往江北防范曹魏去了。”
他突然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吴昊道：“难道陛下回心转意了？”
吴昊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
只不过我个人觉得，水陆并进的确是上佳之策。
如今江北水师都在将军手里，至于怎么选，那是将军自己之事，于在下无关。”
说完，他便转身退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反正黄权作为一个蜀中本土将领，本就不受信任，所以在夷陵战败之后转身投了曹魏，从此反而得到了曹丕的重用，拜镇南将军，封育阳侯，加侍中，使同车陪乘。
这黄权叛刘璋、叛刘备、投曹丕，妥妥的四姓家奴，奇怪的是在史上名声还不坏。
当然，那都是后话。
此时黄权手中握有蜀军江北水师，若他先斩后奏，直接率领水师沿江东下，或许就能打破现在僵持的局面。
到时功劳必然会远远大于罪过，对黄权来说也不算吃亏。
而且反过来说，就算因此惹怒了刘备，那是黄权的事，跟他吴昊何干？
……
黄权在营帐门前，脸色凝重的怔然站了片刻，却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便转身带领侍从回归江北大营，跟他的亲信谋士商议。
大帐之内，黄权坐在正中犹疑不定道：“你说那姓吴的小子，告诉本将这件事，到底是何用意？”
那谋士是个四十来岁的文士，捏着胡须微微笑道：“不管那吴主簿如何用意，将军自己是否也觉得，应该水陆并进，夹江而下？”
“那是自然，”黄权朗声道：“我军水师处于上游，战船借用流水之力顺江而下，吴军水师必不能抵挡。
到时我军便可绕至吴军背后，断其粮道，切断归路，那陆逊小儿还能放心在此安坐，与我军对峙？”
中年谋士微微点头道：“此策实乃良策，只不过陛下不允是不是？”
黄权蓦然叹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谋士道：“将军也算久经战阵，岂不懂变通之法？”
“变通？”黄权疑惑道：“如何变通？”
谋士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来到挂着的舆图前面，拿起一根竹竿指着大江道：“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如今将军手中握有江北水师，而将军奉陛下之旨，在此驻守防御曹魏。
假如将军收到密报，魏军正沿漳水往当阳进发，将军是否应该亲率水师东下迎敌？
这是将军应尽之责，也是陛下之重托啊。”
“对呀，”黄权眼睛一亮，突然拍案而起道：“本将东下迎击魏军，陛下总不能怪罪。
如此正好一石二鸟，威慑吴军。
妙计，妙计，请先生代本将草拟一份奏疏，上表陛下此事。
军情紧急，本将等不及陛下回旨，这便出兵了。”
他兴奋的搓着手来回走了两步，作为镇北将军，军事自主权还是有的。
防御也分为被动防御和主动防御，他率军沿江东下迎击魏军，也是防御的一种。
于是黄权匆匆出营帐，做东下的军事部署去了。
……
等黄权的奏疏报到刘备大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刘备看到这份奏疏之后勃然大怒，拍着桌案，愤然自言自语道：“这黄权竟如此大胆。
朕不允他动用水师，他竟然抗旨不尊，私自率水师东下。
他眼里还有朕么？”
黄权奏疏上所谓东下抵抗曹魏云云，刘备是半点也不相信的。
想来这不过就是违逆旨意的借口罢了。
刘备面色不善的看了看角落里的吴昊，沉声道：“前日……汝也曾向朕提出动用水师？”
吴昊心里打了个突儿，小心道：“是在下不自量力，妄议军事，陛下已经斥责过。”
刘备迈步到吴昊跟前，眼睛紧紧盯着他冷声道：“听说昨日黄权去见过汝？”
吴昊心里吸了一口冷气，这事刘备竟然知道。
他知道狡辩也没用，连忙道：“昨天镇北将军的确去过在下营帐，可是在下什么都没跟他说啊。”
刘备脸上冷笑一下，逼视吴昊道：“汝谏言启用水师，黄权见过汝之后，便不惜违抗朕意，立即率水师东下，难道这是巧合？”
吴昊心念电转，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备继续道：“身为一个主簿，本职为掌管文书，上传下达，最忌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汝此前曾示警于朕，避免被敌军劫营，功劳很大。
朕本意想回到成都之后再加以重赏，没想到汝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出来。
如此功过相抵，不赏不罚，着即削去主簿之职，回去继续做民夫吧。”
“这……”
吴昊没想到自己随意对黄权说的几句话，竟然换来这样的结局。
此时他想再辩解也没用，而且越辩越激怒刘备，情况反而更糟。
唯一期盼的就是黄权水师东下，真的能打破当前僵持的战局。
刘备或许能认识到水师东下所带来的妙用。
“多谢陛下开恩，草民告退，”吴昊冲着刘备施了一礼，转身往帐外走去。
“等等，”刘备语气依旧冷冽道：“记住，汝应守口如瓶，这几日所见所闻，均需烂到肚子里，若贸然跟他人提起，便不是削职为民那么简单了，去吧！”
“草民知道了，”吴昊又恭恭敬敬的冲着刘备行礼，然后走出大帐。
既然被削去了职位，他便不能继续待在这核心营区了，只能迈步回到原来住的民夫营寨。
在军营之中，随军的民夫比普通军兵待遇还要低，所住的营帐条件也是最差的。
那营寨不仅位置处在一片不透风的凹地里，潮湿且闷热。
而且一个帐篷密密麻麻能挤上几十个人，身上的汗臭跟排泄物的臭气夹杂在一起，闻之令人作呕。
吴昊回到这民夫营寨，不由叹了口气。
这里的环境，跟他这几天所住核心区域的单独帐篷没法比。
早知道这样就不要多事了。
“吴昊，这几天你跑哪里去了？”
吴昊听到背后一个声音道：“莫不是潜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