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家探亲
宁州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就是一座天造地设的关卡,横亘在马莲河上。千算万算我们还是没能逃过国民党政府设置的关卡,要想回到家此处为必经之路。这段时间正如汪主席预言的那样,军警盘查得非常严,在我们的前面有好几个人盘查中出了问题,已经被军警带走关押起来。我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如何才能让这些人察觉不到我们是从马栏过来的。我是本地人应该能糊弄过去,可是梅子是外地人就不好说了,我心中做着最坏的打算,并悄悄地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说话。
尽管我心中忐忑不安,但终归还是要面对检查。当军警盘查时,我一口家乡话丝毫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轮到梅子,那个头戴大盖帽的长官,一脸不怀好意地看向梅子,并问:“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梅子扭过头去没有回答。
突然,那个长官走了过来。我赶紧上前答话:“长官,这是我家婆姨,见了您害怕连话也不会说了。”那人并未理会我的回答,而是绕到梅子的身后,转着圈打量起来。我又不得不赔着笑脸说:“长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可别让您给吓坏了。”
“我看她不简单,皮肤白皙,身材苗条,肯定是打南方过来的,老实交代到这里有什么任务?”那个长官看着梅子皮笑肉不笑,我不相信这个长官如同警犬,看人能看到骨子里,入木三分。
“长官,您真会开玩笑,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哪有什么任务呀?这几块钱请您喝个酒,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我急忙替梅子求情,并拿出三块钱来。
“开什么玩笑,我们奉命搜查逃窜的共党分子,在党国利益面前岂能徇私枉法?”那军官大臂一挥,毫不留情将我手中的三块钱打落在地。三块银元像施了魔法一般向不同的方向滚开,我心中所有的幻想顷刻间灰飞烟灭。
我身不由己,跑开了去捡钱。“带走!”当我捡到钱,随着身后传来的喝斥声望去,顿时傻眼了,梅子被两个持枪的军警押解着往县城方向走去。
看到梅子被人持枪带走,小明明吓得哇哇大哭,我怒火中烧抱着孩子拼了命追过去。忽然,从旁闪出两个军警拦在我的面前,我还想奋不顾身往前窜,但明晃晃的刺刀正抵在我的胸前。梅子一步三回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我一眼,然后在军警的呵斥下继续往前走。我顿时明白梅子的意思,她已经被捕了,但小明明不能没人照顾,让我沉着冷静千万别以身犯险,那样将得不偿失。
我无可奈何,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再次跪求那个军官,说:“我们的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呀?请您网开一面放过我们吧!”没想到那军官却说:“你们心里没鬼,为何这般心虚?只要她能过了军统的三堂会审,保准没事。”
国民党军统的监狱我不是没进去过,那种非人道的摧残和折磨,我一个大男人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梅子还是一个羸弱的女子,后果难以想象。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只好先行回家安顿好孩子,再设法寻求帮助。
“娘,我回来了!”我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母亲大吃一惊,更让她意想不到我还抱着一个跟女儿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子。
“我儿有出息,在外面找了婆姨,这孩子哪来的?”母亲惊喜地问。
“托您的福,我找了个好婆姨,后来就有了这孩子。”我引以为傲地说。
“你也真是的,连娘也哄骗,看这孩子的年龄,不可能是你亲生的。娘生了你们姐妹五个,十月怀胎的事能瞒过娘吗?可是你找的媳妇呢?”母亲反驳说。
“简直是倒霉透顶啦!回来时路过县城的检查站,因她是外地人被检查站的军警给扣下了”
“哎呀,我的儿呀,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婆姨吗?”母亲的情绪急转直下。
“当然是我的婆姨了,我虽然没有告知你,但我们在一起共同生活有一年多了,本想着回来给您个惊喜,意想不到发生了这事,真不知该怎么办?”我说。
“赶紧去想办法,把人捞出来,去晚了就要遭大罪。作为男人一定要有担当,顶天立地,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你的兄弟们都出远门了,也没个人手能帮上你。倒是你舅家的大表弟,听说在县政府当官,你赶快去找找。”母亲催促我说。
我放下小明明,这孩子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些胆怯,抱着我的腿不肯放手,我蹲下身体,说:“明明乖,在这里待着和小妹妹一起玩,爸爸现在去找妈妈。”小明明民生懂事地点点头,这时母亲把女儿领过来让他们一块玩。我借机抽身离开了。
当我再次急匆匆地赶到县城,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无法入城,一切只能等到明天。我蜷缩在辑宁楼外的大槐树下,望着满天的星斗,虽然心急如焚,身体又疲乏极了,但翻江倒海的心情让我怎能睡得着?一遍又一遍祈祷着老天保佑梅子平安无事。
过了一会儿,天气实在太冷,冻得我不得不起身原地小跑起来,以驱散夜的寒冷。偶尔有行人路过,本想打听一下县政府的位置所在,但一瞧见我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躲得远远的生怕跟他们要饭吃。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已透支了太多的体力,身体如同掏空了一样,来一阵风就能将我刮倒。可是无数次回望的城门依然紧闭,纹丝未动,我恨自己不是一只鸟能飞进去。为了我能有个完整的家庭,为了孩子们有个疼爱他们的娘,前方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义无反顾也要闯一闯。梅子被军统羁押正在遭受磨难,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渐渐地路上有了行人,有推车的,拉驴牵骡的,大多是赶早进城的小商贩。我抢在众人前面冲到城门下,等待开门的那一刻,后面的人很自觉地排起了长队。“吱…吱…”城门终于在大家的热切期盼中打开了,我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窥探,身不由己向前倾斜,试图第一个冲进去。
“往后站,都往后退,太不像话,还有没有规矩啦!”随即一群身背长枪,手持警棍,穿黑皮的军警大摇大摆着走出来。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幸亏眼尖躲闪得快,不然就要挨一警棍。这些军警故意摆着谱,慢腾腾地搬来桌椅,站好各自的位置,才开始检查进出县城的行人。
我是两个肩膀架着脑袋来的,没有带任何行李。检查的军警看了一眼就放我进去了,此时我又折回来,问:“长官请问如今的县政府在哪一块?”那个当官的或许是认出了我,没好气地怼道:“你还想不想进去?走,走,赶紧走。”我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诅咒着这些可恶的军警,向城中人流多的地方走去。
我终于打听到了国民党的县政府所在地,一刻也不敢停留赶过去。不幸的是这次又来早了,县衙大门紧闭。在我之前已有人在此等候了,我上前一打听原来都是找县长办事的,这下子我的心里倒有了几分安慰,和我有同样遭遇的人可真不少。一夜未眠,我太困了,这会儿太阳也开始露头了,反倒有一丝丝温暖。我坐在县衙的石头台阶上竟然睡着了。
许久,在众人的吵嚷声中我方才醒来,一看这阵势顿感不妙,来这里的人越聚越多,可是无一人能顺利进去见到所谓的县长,办妥自己的事。看着不死心的人,还在门口纠缠着军警。突然,从里面出来一个当官的,高喊道:“乡亲们,你们的情况我们正在核实,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共党。我们县长大人诸事缠身,无法来见大家。你们只需将诉状放下,县长大人自然会看,请回吧!”听过当官的现场解释,好多人都主动退下,但谁也不愿离去。或许他们的家人关押在里面,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长官,请留步!帮我找个人。”我见那个当官的转身就要离开,急忙走上前喊道。
“县衙里的人都很忙,不是你想找就能见到的,刚才不是说过了,放下诉状回去等消息。”那人极不耐烦地对我大喊道。
我眼疾手快掏出两块大洋,“咣当”一声放进那人的口袋里。“长官,请您行行好带话给赵详,就说他表弟有急事找他。”那人的态度立即变得温和,说:“你刚才说要找赵详,我可以带话,但他出不出来我就说不准了。”
“我们是亲戚,他爹赵一山是我舅,劳烦您把话带到即可。”我说。
那人走后,我一直朝着县衙的大门张望。过了一会,表弟赵详终于从里面走出来,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冲上前跪求道:“表弟呀,我总算见你啦,救救我们家吧!”此时,一些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出来个大官,纷纷效仿我的做法。
还未等我把事情说清楚,表弟看到这么多人无厘头地跪地求情,担心情况失控,急忙说:“占圈哥,先到我家里去等候,中午我回家吃饭时咱俩再详谈,我手头还有重要的工作,请你见谅!”他说完根本不顾这么多求情的人,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