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深情邂逅
看着我们仨慌慌张张的样子，保长大声质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这着急忙慌地要去哪儿呀？”
老爹赶紧上前答话：“这是我家的两个亲戚，昨儿才到我这里，左邻右舍的人都可以作证。闲来无事，我们到盐矿上溜达溜达。”
“我还以为是你儿子和女婿呢？这么说你儿子真没回来，最近有他的消息吗？再说了没事跑到盐矿上溜达个锤子？八成是打探消息吧！”保长凶神恶煞地拷问着老爹。
我急忙扯了一把老爹的衣服，意在提醒他慎重回答。老爹说：“我儿子出门好多年了，我连个人影也没见到，你们有他的消息了麻烦给我说一声，我倒要当面问问这小子还认不认我这个亲爹，这么多年了对家里不管不顾的，谁家有这样的儿子呀？”老爹顿时声泪俱下。
保长见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又看见我俩是生面孔转而拷问起来，“你们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刚才干什么去了？又要到哪里去？老实交代！”
我见柳四战战兢兢的，一言不发，我心里也忐忑不安唯恐说错了话，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还连累老爹全家遭殃。正当我要开口时老爹却抢先说：“他俩真是我家亲戚，我以性命担保。”
“好吧！我权且信你，反正他俩我也不认识就记在你们家。你们的族长、乡约都在这儿，到时候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拿你是问？”保长刚说完话，就听见他的打手敲着铜锣，走村串巷高喊着：“乡亲们都出来，保长大人有话要说。”
过了一会儿，在村口的空地上聚集了一大堆人，保长站在碌碡上高声喊道：“乡亲们，共产党的军队已经攻占了神木和府谷，很快就要进攻我们这里，目标是夺取我们世代赖以生存的盐矿，因此，榆林的国民党政府调集所有的军队，到定边来保护乡亲们，守卫我们的大盐矿。请乡亲们不要慌不要怕，回家安心过日子。还有我接到上峰的命令，严查伪装的共党奷细混入我们这里刺探情报。谁家来了亲戚朋友，或邻里之间发现有陌生人必须上报，宁可枉杀一千，不可枉漏一人。这段时间我们这里将有重兵把守，谁也休想图谋不轨，离开……”
保长讲完话领着打手走了，我们回到老爹家还惊魂未定。老爹一看紫花和她娘都不在家，随即说：“糟啦！这娘俩还没回来，显然是不知情呀？柳四赶快到南面的山沟里去寻。你留下来，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柳四应声大步流星向外走去，老爹拿上铁锨，提着笼里面放着绳、火镰和扫帚，我怎么也看不明白他这是要做甚？只好跟在身后一探究竟。我们径直来到崖根底下，他先抱走几摞玉米秆，下面露出一块方形的木板，老爹猛地使劲用手搬起木板，呈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窖。老爹二话没说，手熟练地扶着窖口，双腿撑开脚踩着地窖两边预留的坑窝子，一步一步挪移着脚下到窖底。
“后生，把笼连同东西一起放下来！”老爹在窖底下喊我。
我将绳子的一头拴在笼畔上，缓缓地放下去。老爹解开绳子我赶紧拉上来，火镰打着了，借着火光我看到地窖的下面变大了，老爹正弯着腰清扫着里面的杂物。
我盯着窖里面看稀奇，要不是窖口子太小，我也想下去体验一番。“铁锨放下来”老爹再次喊叫。我把绳系在铁锨把上放了下去，当我再次拉绳子时觉得沉甸甸的，又听到老爹喊：“当心，使点劲拉上去倒掉，再放下来还没完呢？”当我拉上来一看全是干瘪的小土豆和菜叶子，我将这些吃不成的东西倒掉，再次放下去。如此上上下下好几次，总算把窖底下的杂物清理完弄到地面上，窖底下肯定也干净了。
“好端端的，你们又收拾地窖干啥？”我抬头看到紫花她娘回来了。老爹在窖底下闻声喊道：“来不及给你解释，不该问的别问，没你啥事，赶快去做饭吧？”
紫花的娘，“哼”了一声愤愤地走了。老爹将所有的物件放到笼里我拉上地面刚放下，只见他双手攀着窖壁上的坑窝子，麻利地上来了。
“走，我们去装粮。”我这才晃然大悟老爹的用意，要把家里的粮食藏到地窖里。我们转身进了院子，看到紫花娘一人在做饭。我就纳闷了，紫花和柳四怎么没回来？我本想询问紫花的娘，可是老爹拿出几个白线口袋喊我到窑里去装粮。
原来柳四去了南边的小河沟，走了几里路也没看见紫花的身影，碰见放羊的一打听才知紫花家的羊，今天压根儿就没到这边来。柳四只好翻过眼前的山梁梁朝东头沟走去，边走边四外张望，期望能在那个塬边、硷畔上看到心爱的紫花。他边走边想不就是放个羊吗？紫花都是大姑娘了还要她娘跟着，显然是兰老爹不放心嘛。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爱得如此真切，才倍加苛护看管。因此，他和紫花的事要想成，兰老爹才是关键所在。想想普天之下的父母心，他的内心明朗竞释然了。
“看见人家拉手手，拉完手手亲口口，我的哥哥你在哪头？妹妹我心里实在难受…”
走着走着，忽然，从山的那一边传来动听的歌声，柳四激动得一蹦三尺高。他不敢相信那是紫花在唱歌，于是飞一般地冲上山梁，这下子看得真真切切是紫花。她依然穿着那件浅蓝色的花布衫，亭亭玉立，在微风中秀发飘飘。不远处几只山羊顺着山势悠闲地啃食着青草，不知情的人，打眼一看她是为唱歌而来，并非在放羊。
柳四难以掩饰内心的激情，挥舞着手臂扯开嗓子唱道：“沙梁梁上站个俏妹妹，惹得那喜鹊满天飞，白格生生的脸，柳叶眉，双辫辫一甩…”
紫花接着唱：“大红果子剥皮皮，人家都说我和你。本来咱俩没关系，嗨咿儿哟！好人担些赖名…”
柳四对唱：“哎…满天的星星一颗明，天底下我就挑下了妹妹你一人。九天仙女我不爱，单爱妹妹你好人才…”
这时，柳四突然想起老爹在家里着急，等不到他们又要找寻来。他迅速跑向山坡，聚拢了羊群赶到沟渠里喝水。这时紫花绕过山崖走到沟底下，温情地喊：“柳四哥，你咋来了？”
柳四心里吃了蜜一样甜，转头的一瞬间脸上笑开了花，急忙说：“大事不好啦！老爹让我来寻你。你娘呢？咱们赶快回去吧！免得家里人担心。”
“我娘看着日头到做饭的时间了，早就回去啦！”
紫花还沉浸在刚才对歌的柔情蜜意中，四下里一看没有人，大胆地拉住柳四的手说：“哥，你看这山连着山，川对着川，妹妹我又望着川外川，庄稼人最怕铁杆汉，哥哥你可不敢把妹妹闪…”然后羞怯地低下了头。
柳四顿时心潮澎湃，深情地望着紫花说：“毛花闪闪的眼睛，哎，软个妞妞的手。看上了哥哥的人品就跟哥走。我爱你来，你爱我，咱俩永远不丢手。”
“那不成，俺爹娘还没同意呢？”紫花娇羞地说。随后他们赶着羊手牵手回家去了。
老爹的窑掌里有两个荆条编的圆形粮囤，我走近了才发现一边装着荞麦，另一边是糜子。显然今年的收成不好，两个硕大的粮囤里只有捉襟见肘的一点粮食。我和老爹齐动手很快就装完粮食，不满四个口袋。留下多半袋做口粮，其余的扛到地窖里藏起来。我们用绳子拴着口袋将粮食一袋袋放到窖底，我估摸着粮袋子很沉，也想下去帮忙，但老爹坚决不让我下去，好好歇着。
我坐在窖口看着老爹把一袋袋粮食搬到上面看不见的地方，精心地藏好。我顿感很神奇，这地窖上面看起不大而窖底下却很大，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随着几声羊叫唤，我马上站起身来，看到柳四同紫花赶着羊群回来了。紫花眉目含笑，看到我浑身不自在，羞赧地扭过头去。一会的工夫，柳四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志高气扬地挥动鞭子，喝斥着羊群。
他们把羊吆到圈里关好门，马上朝地窖这边跑过来。这时老爹也探出头来说：“我们进屋去，一切都安置好啦！”进了院子，老爹立马招呼，“紫花，赶快打盆水都来洗洗，忙活了一整天。”
在我们洗脸之时老爹又掀开了院里面的一个地窖，提着篮子钻了下去。一眨眼的工夫满满一篮子的萝卜、白菜和土豆从地窖里冒出来。“紫花，赶快来拿菜！”老爹又在喊女儿了。
柳四眼疾手快，跑过去提了菜篮子送到厨屋里。
“爹，这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不逢年不过节，咱要吃啥好吃的？”
“自个慢慢猜吧！过了明个就知道了。”老爹喜笑颜开故意绕着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