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博士的实践考核
学历是一个人的背景教育，这些教育跟实际工作能力没有直接的关联性。尤其是临床医学，它是一个理论转化为实践的过程。临床医学需要一定的理论基础，又需要更多的实践经验。往往许多医生的临床实践经验是他们从事这个专业的宝贵财富。
早交班后，医生们散会，各自按小组去查房。林洋走过来，说：“方主任，有四位来求职的研究生。人事科通知我们安排面试。”方平接过四份履历表，翻了一下他们的履历材料，说：“明天早上叫他们来办公室面试吧。”说完方平匆匆地赶去手术室了。
方平的手术一直做到下午3点才完成。他在手术室里的医生休息室喝了一杯水，狼吞虎咽地吃了那盒快餐。
一整天的手术，他稍有一点倦意。方平换好衣服走出手术室。在外等候的家属见他出来，赶忙围了过来。方平停下来对他们说了手术的情况，告诉他们手术顺利。家属们焦急期待的眼神顿时放松了，个别家属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方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拿起四份求职人员的履历翻阅着。二位博士，二位硕士，其中有一位是方平原来读研究生的北方医科大学的。他叫来林洋，告诉他明天早上9点在办公室安排四位求职者面试。
不一会，医务处郑学斌打电话过来，告诉方平：“那位脑干出血病人家属到法院告我们了。他们的理由是：一、你没有第一时间到位。二、你们不采取手术方法抢救病人。”
这些还是理由吗？这真是莫名其妙。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方平问郑学斌：“医院领导什么态度？”
“曾院长没有表什么态度，不过，法院的人说，医疗上的问题要经过医疗鉴定才能够起诉。所以，还是要先进行医疗鉴定。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哦！说不定哪天要叫你们去医疗鉴定委员会开会。”
“真他妈的混蛋，无事生非！”方平气得骂人。后来，方平想想，还是要去找下李向，看看他什么看法。方平在办公大楼找到了李向，问他知不知道那个病人的情况。他说：“知道了。希望他们走医疗鉴定的路线。我们又没有错，怕他鉴定什么呢？”
看样子院领导都不怕走医疗鉴定的路线，可是倒霉的就是我们这些医生哦！要准备材料，要去开会，要参加评审鉴定。可我们都是被告呀，要被他们问很多问题的。有时候也真没办法。
方平回到科里，又找来林洋和邓旭清，要他们两个人准备应付医疗鉴定的材料。同时给邓旭清交代，医疗鉴定前打听一下哪几位专家会去参加鉴定会。要提前给专家们打好招呼，千万别在这个问题上再出差错了。
医疗纠纷的事情要应付，医院日常工作也要进行。
第二天，科里早交班后，林洋把四位面试的求职者安排在主任办公室就座，等待着方平来安排。方平走进办公室时，四位求职者都站了起来。
方平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客气地对大家说：“先请坐，大家请坐。欢迎大家来到江南医院脑外科。江南医院是江南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我们科本身也招收研究生，当然我们也欢迎各兄弟医学院的研究生加入我们团队。海纳百川嘛。按照人事部门的规定，大家来到科里，科里安排给每位同学的都是两周时间。我们科里有四个专业组，每位去一个专业组。跟着每组医生查房开医嘱上手术。上手术只能当助手。手术时我亲自在场。最后，我们科会通过综合评定给大家出一个意见，报人事部门。决定权不在我们，还有许多复杂的因素。”
方平交代后，由林洋带他们四个人到各组去。
不一会儿，李向打电话找方平。
李向在电话里说：“方平，有四个研究生在你们科里面试试工二周。有一位叫姚学林的博士，你要重点关照一下。”
“姚学林？是北方医科大学的博士？”
“对对。”
“为什么？有什么来头？”方平问。李向亲自打电话过问此事，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人向他打招呼了。
“是曾辉如院长家的什么人。反正你尽可能关照一下，把他留在你们科吧。”
“那我不敢答应，考核面试后再说吧。外科医生如果手术操作不行，光靠学历难以胜任临床工作的。你、我都是外科医生，大家都知道这一点很重要的。”
“你是不是头脑发热了。我打电话给你，一定是有道理的。废话那么多，你这个木脑袋。”李向是同学，又是领导，在电话那边说话也不客气。
方平想了想，便说：“李院长，要我们把他留下来，行。但是有一个条件，能不能叫曾院长把那个脑干出血病人的费用退还给他们，省得打官司？”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一码事归一码事，怎么能拿这件事来做筹码呢？”
“以前许多的病人家属闹，就是经过医疗鉴定，结果反复协商，还是要补偿一些钱给他们了事。”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说以前的事了。也先不谈这件事了。你把姚学林想办法留在科里吧。”
“好好，一定会尽量关照。不过，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哦。”方平放下电话，心里想这事怎么办呢？要他们办事就这么难，要我们办事情，就像下命令一样。不过，方平想想，刚才说的话是有一点不对，怎么能拿病人那件事来做筹码呢？自己的确欠考虑。
方平决定自己亲自来考核一下姚学林，就让他做一个腰穿吧，这么简单的一个操作，也是神经科医生日常工作经常要做的事情。只要他动手一做，大家就可以看得出他操作性好不好。方平想，就这么定了。
方平叫来林洋，问他：“有没有要做腰穿的病人？”林洋告诉他，有两个病人需要做腰穿。
方平说：“好，下午安排姚学林做一个腰穿。大家都去参观，看看他做腰穿怎么样。”林洋答应了，知道方平是为了考核姚学林。
下午在5号病房，脑外科全科医生都来看姚学林给病人做腰穿。方平叫林洋当他的助手。姚学林有些紧张，这么多人来看他做腰穿，还是头一次。他把病人的体位摆好，然后在腰部穿刺的地方消好毒，铺好消毒巾。他用针对着穿刺点慢慢穿进去，他小心翼翼地把针穿到位，拔出针芯，一点水都没有出来。他再一次把针拔出来，重新穿刺。来回好几次都没有穿到网膜下腔。他有点着急，紧张得满头大汗。
方平在一旁看着，他看姚学林好几次都没穿刺到，估计他很难穿到了，便对林洋说：“你帮他穿一下吧。”
林洋与姚学林换了个位子，然后用针在他原来那个部位穿刺，慢慢地进针，调整方向到一定的位置。林洋慢慢拔出针芯来，见到有脑脊液出来，穿刺成功。操作结束方平也没说什么，大家就散去了。
方平想，做个腰穿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关键在于做这个操作时心理素质很重要，缺乏实践锻炼的人往往会出现紧张情况。
二周后，方平把脑外科副高以上的医生召集在自己办公室里，对四位来科求职的研究生进行考评。来参加考评的人员是邓旭清、李顺、张金龙、郝文四位。方平要林洋做记录。方平想，虽然是评医生，他还想听听护理方面的意见，她们的意见也很重要，于是便叫林洋去请二位护士长也来参加。
方平对大家说：“各位，今天我们科开一个考评会。主要是对来科求职的四位研究生进行考评。这四位研究生来我们科工作二周了，无论是临床医疗，还是手术操作，以及与全科人员相处关系等各方面，我们都要对他们进行综合考评，对他们做出一个公正的评价，然后把考评成绩交给医院，由医院视情况做出决定。现在大家可以自由议论一下，然后，每个人手上有一个表格，根据表格上的评定标准打分，最后交给林洋医生。好吧，现在开始吧。”
“主任，我们都要发表意见吗？”邓旭清问。
“当然要，否则叫大家来干什么？只要大家客观一点表达意见就可以。”
接着，大家七嘴八舌谈着对四位研究生的看法。方平特别注意有关姚学林的看法。结果大家对姚学林的看法是太一般了。总体来说，大家觉得他临床不熟悉，工作缺乏经验，手术操作生疏，手术操作悟性较差。
方平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叫大家填表格，在表格每项中打分，这些项目包括临床理论，临床实践，及手术操作，还有思维和医护关系五个方面。大家打完分后交给林洋统计。林洋统计完，结果姚学林的分数排在第三位。排在第一位竟是那位硕士研究生李亚。李亚当过医生，然后去读的研究生。因此，他的临床工作肯定比较熟悉，一些手术操作也熟练。这次考评方平没有打分，他觉得自己再去打分意义不大了。最后，方平在评分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要林洋交给人事科。方平想，这是全科评的分，看看人事科怎么处理，反正决定权在他们那里。
两天后，人事科打电话通知方平，告诉他，脑外科新入职一位博士，下周一到脑外科报到。人事科没有告诉方平来的博士叫什么名字。方平想起来有两位博士面试，是不是可能就是那位姚学林。方平想想，给李向打一个电话问问，看看到底是谁。
结果，李向在电话里把方平批评了一顿。说批评倒不如说在电话里骂了方平。“你这个木脑袋，就是知道开刀。我不是跟你打招呼了吗？你们倒好，结果来个全科评分，把姚学林的分数打得那么低，你是不是企图抵制他入你们科呀。曾辉如的人，你挡得住吗？你们不收，别的科还想要呢。”
“既然是这样，你们直接分来就是了，何必搞什么考核呢？”
“你这又不懂了，这叫走程序。懂吗？走程序，社会上多少事情不是都要走程序吗？好了，不说了，姚学林到科里，你好好照顾他，帮助培养一下吧。”李向说，“医学博士，它现在是一个多么耀眼的光环。你是不是有点嫉妒博士？”说完，放下电话。
方平也放下电话，心里一点也不高兴。什么话？我干吗要嫉妒博士！社会复杂难道就是这样，关系网就像蜘蛛网粘住自己的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