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物理课心有戚戚 植物园萤光烁烁
五月中旬，气温就像加了油的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校园里也多了很多穿裙子热裤的女生，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苏文婧之前读大学的时候，很少穿裙子和热裤，因为科大除了植物多，就是蚊子多，她又是很爱招惹蚊子的那一种。
但这次穿越回来，苏文婧却不怕蚊子了，她觉得女孩儿在最好的年纪，应该尽情展示自己才对。她拉着舍友们去逛商场，买裙子。2007年的衣服在2023年的她看来多少有些土，要么太花，要么设计感太强，总是看不到简约耐看的衣服。四个女生在南市老城区从早上八点逛到了晚上八点，整整十二个小时，这可把平时不出门的张晓云给累坏了，一直在抱怨她们。
选不到合适裙子的苏文婧，最后只好选了一条牛仔热裤和一件米白色T恤，也算是对青春最好的致敬了吧。
“跟文婧逛街真是不容易，逛了一整天，就买了一条裤子和一件衣服，累死我了。”吴茜也累得不行了。
“对啊，说是要来买裙子的，连我这个不穿裙子的人都买了两条裙子，茜茜和晓云也买了，你怎么就一条都看不上呢？”杨洁虽然喜欢户外运动，但逛街真的是又费体力又费脑子，她也快走不动了。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这些裙子不太适合我。”苏文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适合的话，那你可以买布料，请人给你做一条。”张晓云拍打着腰说。
对啊，以前还有请师傅定做这种事，但是在十几年后，想找个裁缝修改衣服都找不到了。
苏文婧想到此处，刚好路过一家批发布料的商店，她眼前一亮，进去逛了起来。她想选莫兰迪色系的蓝，但是2007年并不流行这个色系。选来选去，只好挑了一块浅蓝色的布料，刚要付钱又想起了三位舍友，于是又挑了一块米白色、一块橙色和一块浅绿色，准备找师傅做一套姐妹装。
张晓云见她一下买那么多，赶紧拦着说：“你买那么多干嘛？而且橙色和绿色也不是你喜欢的颜色啊。”
苏文婧笑着说：“我们还没有姐妹装吧，浅蓝是我的，米白是茜茜的，橙色是小洁的，浅绿色是你的。”
大家听苏文婧这么说，心里都暖暖的，她选的颜色都是大家平时最喜欢的颜色。
店家给苏文婧介绍了一个裁缝，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四位女生一起去见了那个裁缝，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想要的风格，最后经过协商，浅蓝做成了一条吊带连衣裙，米白做成了半身褶皱短裙，浅绿做成了半身直筒裙，而橙色在挣扎了无数次后，做成了一条热裤。
五月下旬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四位女生穿着量身定制的姐妹服，在校园里招摇过市，吸引了很多目光。吴茜的米白色短裙配鹅黄色T恤，娇俏可爱；张晓云的浅绿色直筒长裙，配上她白皙的皮肤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艳而不妖；杨洁的橙色热裤配上白色T恤，青春活泼；至于苏文婧，一袭浅蓝色连衣裙，岁月静好。四人不施粉黛，没有配饰，青春便是最好的装饰。
她们就穿着这身衣服去上了物理课，引起了班里不小的轰动。
“哎呦，花儿都开到教室里来了呀。”高志远还是那么会说话。
“果然是夏天来了。”王泽海扫视了一遍女生，目光停留在了苏文婧身上，皱着眉说：“人黑就不要穿浅蓝色啦，显得更黑！”
苏文婧回过头，明媚一笑，“不黑啊，这叫小麦肤色，健康肤色好吗？”
“你看看晓云，白得发光，你再看看你…”王泽海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跟苏文婧斗嘴，也许他们上辈子是姐妹吧。
“我也发光啊，只不过是黑得发光…”苏文婧“自黑”这一招，让王泽海没有了说辞，只好跟着苏文婧笑了起来。
丘轩坐在苏文婧身边，温柔地说：“你今天真漂亮。”
“你不觉得我黑吗？”苏文婧捂嘴笑着问。
“不觉得呀，经常运动的人，肤色深一点也很正常。”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教室里也撒狗粮，我看不下去了…老丘，过来后面坐，你俩坐在一起很碍眼。”黄森繁一直在偷听他俩说话。
“去吧，你坐后面去，免得他们说你重色轻友。”苏文婧推了推丘轩，丘轩依依不舍地坐到了后面。
这节物理课，物理老师直到铃声响起，他才缓缓走进了教室。苏文婧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老师没讲几句话，突然电话响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在上课的时候接过电话，但是今天，他抱歉地拿起了电话出去了。
苏文婧突然紧张了起来，这不就是…
两三分钟后，物理老师进来了，表情凝重，开口讲了不到一分钟的课就突然哭了起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就这么当着教室里三个班共90多个刚成年的学生哭了起来。
苏文婧也跟着落下泪来，因为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师哭了一会儿，戴上眼镜，低着头说：“不好意思，我要请个假，我母亲去世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见物理老师快速收拾好东西，向大家弯腰点了点头，急匆匆地出了教室。
教室里依然鸦雀无声，大家都好像被定身术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偶尔传来一阵叹息声。过了一会儿，有人站起来离开了，接着，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教室。
苏文婧想起了之前在梦里看到的父母，突然抽泣了起来，丘轩急忙坐在苏文婧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她。
他们哪里知道中年人的难处，上有老，下有小，苏文婧虽然没有结婚，但是父母老去的速度却比想象中快了很多。
人到了中年，仿佛身边的东西都在一个一个远离，曾经的好友在远离，身边的亲人在远离，青春在远离，好像中年人活着，就是为了见证远离…
苏文婧此刻的伤心变成了一种无声的流泪，她手托着一边脸，看向了窗外的大树，舍友们沉默着陪在她身边…
苏文婧突然直起身来，看着身边的挚友们，哽咽着问：“为什么人活着就是为了等待别离？！”说完便起身往教室门口走去。
大家愣住了，丘轩立刻跟了上去，苏文婧转头，“别跟着我！”语气冷酷决绝。丘轩定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吴茜走上去轻声说：“让她自己静一静吧。”
苏文婧越走越快，微风也仿佛呼啸了起来，在她耳边盘旋。路过工程学院门口的大榕树时，她停下来，指着大榕树伤心地问：“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父母会担心我？你知不知道2023年的朋友会担心我？你知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回到2023？！”
“它只是一棵树，它怎么会知道呢？”从榕树后面伸出了一个脑袋，是刘宇杰！他正在树下乘凉，就听到了苏文婧问树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苏文婧有些伤心糊涂了，竟然对刘宇杰产生了敌意。
“我还想问你呢，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上次你来我宠物医院，硬是要把‘如意’拿出来玩儿，结果它爬到了下水道口，差点就没了…”刘宇杰从树下站起来，有些生气地朝苏文婧走了过来。
“什么‘如意’？”苏文婧一头雾水地看着刘宇杰。
“蜥蜴啊…”
“哦，我就摸了它几下，然后有个小朋友说要玩，我就给了她了…”
刘宇杰笑着叹了口气，看着一脸憔悴的苏文婧，缓缓地问：“怎么了？和丘轩吵架了？为什么想回2023？”
苏文婧坐在了草地上，把物理老师那件事跟刘宇杰说了。刘宇杰听完之后只是叹气，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文婧看着榕树发呆，“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样了，还有当时跟我一起逛校园的舍友们，她们肯定很自责吧…”
“也不知道下次时光隧道什么时候开启，不过如果你有强烈地回去的意愿，应该就能回去吧…”
“你想回去吗？”
“我也不知道，这次回来，本来想好好谈个恋爱，但是时间越久，越觉得陆嘉并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女生。”刘宇杰心情复杂地说。
苏文婧皱着眉看着他，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独立有趣的，不怕冷血动物的…”刘宇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苏文婧白了他一眼，说：“别叫我鄙视你，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之前还说人家陆嘉，温柔细心，可爱粘人，现在倒嫌弃人家不够独立了，什么垃圾…”
“有害垃圾…”刘宇杰想起了垃圾分类，脱口而出这么几个字，苏文婧没憋住，笑了出来。
“能笑就好了，”刘宇杰看了一眼苏文婧，接着说：“有的时候，生活根本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择。就像这次，我们穿越了，老天爷时不时进入时空隧道做一次选择，然后又留下一堆念想和遗憾…时间就是个王八蛋，把我们逗得团团转，它却站在高处冷眼旁观。然后在我们开心时，给我们当头一棒，在我们抑郁时，又拍一拍我们表示慰问，我们就是时间的一个宠物，宠物而已…”
苏文婧叹着气，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大榕树下，半晌没说话。
“你今天的连衣裙不错…”刘宇杰突然发话了。
“谢谢…”
“哪里买的？”
“找裁缝订做的…”
“哪里的裁缝？”
“你怎么那么无聊…”
“是啊，不无聊能陪你在这里说话？”
…
苏文婧走了之后，丘轩一直很担心，怕她出事，便远远地跟着。他见苏文婧对着榕树说话，也没听清楚说了什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接着刘宇杰就出现了，两人先是在树下坐着发呆，后来又说说笑笑的，丘轩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没用，不能让苏文婧开心，于是闷闷不乐地回了宿舍。
黄森繁见丘轩垂头丧气的，于是问：“怎么了？和文婧吵架啦？”
丘轩摇了摇头。
“那干嘛这副样子呢？”
“有什么办法能让女生开心？”
王泽海一听，马上走过来搂着丘轩说：“这个我在行啊，哄女孩子开心嘛，无外乎就是送礼物，嘴巴要甜，把她当公主宠着…”
丘轩面无表情地问：“你觉得文婧会在意这些吗？”
“文婧啊…那确实不会在意这些事，她性格独立又豁达，确实有点难搞…恕老弟我无能为力…”王泽海说着便放开了丘轩，坐在了椅子上。
“再独立的女孩都会有软弱的一面…氛围感很重要…”黄森繁挤了挤眼睛。
“氛围感？”丘轩在脑海里绕了绕这三个字，突然有了主意，他拿起手机给苏文婧打了个电话。
晚上天黑之后，苏文婧和丘轩来到了科大的植物园。这个植物园占地面积非常大，里面的植物长势喜人，地面上绿毯如织，天空中枝叶交错，是科大的一个植物研究基地。
苏文婧问丘轩为什么要来植物园，丘轩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往植物园里面走去。
夜晚的植物园里一片漆黑，丘轩拿着手电筒，牵着苏文婧小心翼翼地走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好黑啊…”苏文婧感叹道。
“害怕了？”丘轩略带挑衅地问。
“没有啊，你不是在这里嘛…”苏文婧的话让丘轩感到很窝心。
走了没一会儿，丘轩在一棵粗壮的大树旁停下，看着苏文婧说：“你知道植物园里有什么吗？”
“嗯？植物园里有植物呀！”苏文婧不解地答道。
丘轩笑了笑，把手电筒一关，四周瞬间暗了下来，丘轩借着月光，指着前面的草丛，苏文婧压低身子，仔细看着。
丘轩捡了个木棍扔了过去，草丛里便出现了几颗黄色的光点，慢慢地，光点越来越多，是萤火虫！苏文婧惊喜地看着它们在墨绿色的丛林里飞舞，仿佛置身宫崎骏的动画片一样。
她轻轻走过去，伸出手，萤火虫飞到了她的手臂上，一闪一闪地，她又伸出了一只手，向另一只萤火虫伸去…
苏文婧开心地像个孩子，身着蓝色吊带裙的她，像精灵一样在这片墨绿中和星光共舞。丘轩走上去，把她揽在了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苏文婧看着丘轩，抚摸着他的脸庞，两人慢慢靠近，在星光中热情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