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30年代,(从左到右)费慰梅、林徽因、费正清、梁思成在北总布胡同三号院梁家客厅
1931年至1937年,梁思成一家在北总布胡同三号院住了七年。梁思成、林徽因之女梁再冰回忆说:“这所房子有两个虽然不大但很可爱的院子。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常拉着我的手,在背面的院子中踱步,院里有两棵高大的马樱花树和开白色或紫色小花的几棵丁香树,客厅的窗户朝南,窗台不高,有中式窗棂的玻璃窗,使冬天的太阳可以照射到屋里很深的地方。妈妈喜爱的窗前梅花、泥塑小动物、沙发和墙上的字画都沐浴在阳光中。”
洛克菲勒家族花园里,用来自北京豫王府的材料,建成了粉墙黛瓦的月亮门、花园墙
在梁思成家隔壁,北总布胡同二号院,发生过一件令梁思成、林徽因感慨的事。1916年,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出资20万美元买下豫亲王府,在此地建造了中国第一所现代医学院——协和医学院。与此同时,基金会董事长小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利用建协和医学院的余料,在附近北总布胡同二号为父母盖了一座四合院。1921年9月,小洛克菲勒和夫人来北京参加协和医学院的落成及开学典礼,将豫王府花园拆除材料运回美国,在缅因州的家族夏季度假别墅地的花园中,营建了一个他们记忆中的中国王府小庭园。2015年后,这个美丽庭园定期向公众开放,成为中国文化对外传播的绝佳窗口。美国人尚且如此珍视中国古建筑的美,作为古建专家的梁思成和林徽因,更是将保护古建筑视作自己的责任。
1935年祈年殿大修,梁思成和林徽因作为技术顾问参与,两人在祈年殿上的合影
梁思成是从专业领域对北平古建筑予以考察与评述的开拓者之一,尤其对以故宫为代表的所谓“官式建筑”的充分考量中,为其后来撰著《中国建筑史》奠定了坚实基础,也为其毕生所研究的中国建筑样式学、古典建筑美学提供了最为充分的学术路径。自然,梁思成、林徽因的“故都”情怀,更是无以复加的深厚,一生都为保护古建费心尽力。1948年3月27日,他与胡适等五人联合刊发《维护故都文物建筑,胡适等上书李宗仁》的报道,向当局联名呼吁保护“故都文物建筑”。1948年深冬,几位解放军秘密来到梁思成家,请他标注北平城里需要保护的建筑和古迹,以便攻城时避开。梁思成十分激动,不仅在解放军地图上做了详细标记,还将自己收集的古建筑资料《全国建筑文物简目》,一并交给解放军干部。当北平和平解放后,文物古迹丝毫未损,梁思成甚为宽慰。
梁思成手绘。如图所示,若北京古城墙被保留,将成为全球罕见的景观以及市民休闲的场所
当北平被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后,梁思成隐约担心起来,内城已经很拥挤了,国家行政中心设在哪里。很快,梁思成与英国留学归来的建筑家陈占祥共同提出的全名为《关于中央人民政府行政中心区位置的建议》的“梁陈方案”出炉了。梁陈方案的核心思想是“古今兼顾,新旧两利”,提出将原有的老城保护起来,再造一个拥有多中心功能区的现代新城。而苏联专家的方案则认为,在新中国经济基础尚不充分的情况下,新建城区耗费资源,应在原有的北京城基础上继续建设,形成中心化的城市。1953年,梁陈方案和苏联专家的方案没有达成一致,梁陈方案未被采纳。大规模旧城改造和古城墙、城门、牌楼的拆除,令梁思成心痛不已,“拆掉一座城楼像挖去我一块肉,剥去了外城的城砖像剥去我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