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超强嗲女
栗子真正感到了地狱般的恐怖还是在她被大牛扑倒之前的瞬间。
在这之前她累得有些虚脱了，再次给大牛包扎后，她又一次瘫倒在干枯的草地上，那一刻她感觉这个世界凝固了，静止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口红，眉笔以及女孩子每天必须用的那些汤汤水水，瓶瓶罐罐。
就在她找不到自己的时候，她感觉身下的沙土在蠕动，似有无数小点的滑动，惊异间偶尔仰望日空才看到黑云遮天蔽日，滚滚而来，天空霎时间黑暗下来，随之异常刺耳的聒噪声，惊天动地。
这时她依然没有感觉恐怖，而是一种好奇。当身下的沙土里突然钻出成群的蝗虫加入滚滚黑云的时候，她甚至还站起来享受了蝗虫在她身边绕飞的片刻。这或许是人到了极端疲惫的时候所产生的幻象吧。她甚至还想如果它们是蝴蝶就好，这么多五颜六色的蝴蝶聚在一起上下翻飞一定比眼前的蝗虫好看，场面会更加壮观。
然而，当黑云下落与冲出沙土的蝗虫汇合时，她的站立就成了无数蝗虫的障碍物，数不清的蝗虫盲目地撞向她，撞击到她身体的各个部位，隔着厚实的野外服都能感到像无数冰雹雨点击打一样，那些直接撞到她脸上，手上，脖子等裸露部位更是火辣辣的疼。这还不是最惨的，她不知道蝗虫的两条后腿都长着一排排倒钩刺，那是为了抓握固定自己和弹跳。一旦被它们降落在皮肤上，倒钩刺的抓握会刺进皮肤，如果再弹跳起来皮肤就会被顺势割伤，那可不是撞击的痛了。
栗子的脖子，额头，脸颊瞬间就被无数个蝗虫冲击，降落，割伤，直到钻心的疼痛传来她才发现眼前的情景不是美好，是灾难。
她开始凄厉尖叫，双手乱舞试图赶走蝗虫。手臂挥舞时能感觉自己击落了很多蝗虫，但也感觉到了阻力，那是蝗群聚集所带来的力量和重量。
她的耳朵，鼻孔和眼睛也接连遭受撞击，但没有受伤，可能是因为她拼命挥舞双臂起到了保护作用。
可在张嘴叫喊时蝗虫就撞进她的嘴里，她连忙吐出，嘴里却被割伤。她更加恐惧，越恐惧越手足无措，根本就想不起大牛在出发时给他们就地卧倒，护住口鼻的告诫。
钻入嘴里的蝗虫越来越多，她都叫唤不出来了，连忙用手抠，可抠出一个，撞进两个，蝗群实在是太密集了！
栗子要崩溃了，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她疯狂大叫，却又喊不出来，猛跺双脚，呼吸变得非常急促，她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扑了上来，把她扑倒在地，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和耳朵，头也被这个人夹住了。
撞击她的蝗虫减少了，蝗虫云发出的那种雷鸣般的噪声也减弱了。霎时间她感到了安全，这是一个人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她，她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欧威，一定是大牛，对她一厢情愿，情有独钟的大牛。
她的嘴里还有被她咬死的蝗虫，她吐了出来，嘴里火辣辣的疼，但她却感到了一种滋味:腥膻带有一点回甘。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个时候她还有心去留意嘴里的蚂蚱味道，可一想到蚂蚱的样子她又觉得恶心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呕吐了。呕吐了几下之后她感觉压她的身体太重了，她使劲拱了拱身子，压在她身上的身体滑落旁边。
栗子翻过身来，这时才发现已经是夜晚了，一轮皓月当空，照得大地明亮似昼。
蝗虫黑云不见了，地上的蚂蚱都是一些残缺的在爬动。
已是黑夜，她刚刚平复的心情又陡然紧张起来，这可是非洲的蛮荒大地，野生动物，蚊虫蛇蝎到处都是。她连忙推推还躺在地上的人。
“喂，怎么还躺着?蝗虫云已经不见了!”
被她推动之后，这个人正拼力试图爬起来，却爬不起来。
栗子伸头查看，从腿上的伤处认出这个人是大牛。他满脸血污，双手脖子也是血淋哒滴，整个人已经是血人了。一些蝗虫还从他残破的裤子里钻出来再飞走，
“啊！牛老师，你怎么了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显然他是扑倒她保护她的人!这人为她再次不顾一切了!情急之下，栗子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快，快找欧威!”大牛用尽全力挺起来却起不来，索性放弃了，艰难地招呼栗子。
栗子这才醒悟过来，马上站起来四处张望，高喊:“欧威，欧威，你在哪儿?”
“那儿!”大牛再次拼力说道，同时缓慢而艰难地指向大象果树的方向。
月光下栗子好像看到了在大象果树下有一个人影俯卧在地。
“哼，你倒是学会了大牛教的方法，学会保护自己了！”
栗子心说，她向前跑了几步，但一想不妥，要查看一下躺在地上的大牛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牛虚弱无力，由于满脸血污已经看不出他的脸色，他艰难地呼吸着。栗子蹲下想把他拉起来，却拉不动。
大牛摆摆手，艰难地说:“点火。。。背包。。。里有。。。找欧威。。。不要管我。。。有机会。。。救援。。。先走，我。。。走不动了。。。”
栗子又站起来一跺脚，她哭了，冲他哭着说:“你怎么回事？不就是腿上有割伤吗，忍一下疼爬起来不行吗？怎么虚到这个样子!蝗虫刮伤你脸了，我嘴巴也被割疼了，我还不是站起来了!”
大牛大口喘着气，摇头说:“我。。。我过敏!”
“什么?你过敏?”
大牛更艰难地抬手，动了动嘴唇。栗子没听清楚，俯下身凑到他近前。
大牛咽一下口水说:“我。。。我。。。，异种蛋白。。。过敏。。。不能。。。会。。。休克。。。。。。”
大牛没说完，用手指指脖子。栗子解开他脖子上的野外服，就着月光隐约地看到他脖子上起了一层小红疹子。
栗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她明白了刚才大牛说话。
大牛是在蝗群攻击时无意中咬破了撞进他嘴里的蝗虫，而蝗虫本身就富含蛋白质，非洲人是吃蝗虫的，把它当做蛋白质的来源，但是蝗虫的蛋白质是异种蛋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吃的。对于过敏性体质的人来说是不耐受的，严重者会引起过敏性休克。
大牛多半是这种情况，所以他才表现出如此的虚弱无力，可能过一会儿他就会休克过去。
这怎么办？大牛必须立刻获得救治!
“欧威，欧威，快起来帮忙!蝗虫已经过去了!大牛老师不行了！”
栗子向欧威俯卧的地方哭喊，但是她定睛一看，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俯卧的欧威不见了!
栗子大惊失色，刚才他明明卧在那里，怎么现在消失了？难不成。。。。。。?
栗子不敢往深处想，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环顾四周。尽管皓月当空，可是现在身处深夜的旷野，远处时不时传来很多种不知都是何种野兽的吼叫，隐约能看到明亮的，或者闪着绿光的动物在视野内出没，再加上可能埋伏的毒蛇。。。。。。
而她孤独一人，身边是奄奄一息的一个伤者，一个病人。怎么办？她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颤栗，心率加快，上牙打下牙，两只手开始紧张地抖动起来。
片刻之后，她停止了哭声，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稍稍平复一下，突然想起刚才大牛说的点火。
她四下张望，看到大牛的背包，快速打开，找到防风火柴，抽出出发时大牛挂在她腰间的护心匕首。这一刻她真正地理解了队长在出发时给予的谆谆告诫。
她用匕首在身边草地上，靠近大牛的地方，拢起一堆枯草，里面夹杂了好多已经残缺或死去的蝗虫。
她引燃了这堆火，火焰燃烧传出了噼啪声，同时也传来了热量。她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很冷。
可是引燃的这堆火很快就烧光熄灭了。她瞪着眼睛看着，有点不明白，愣了一阵。
她很快又拢一堆更大枯叶点着，但她没有清理大牛身边草地上的枯叶，火苗蔓延出来，烧到了大牛身边。
栗子看到看到大惊，连忙过来扑灭，回头一看，自己刚刚燃起的那堆枯叶又烧光熄灭了。
她气得直跺脚，扔下了手里的匕首。带着哭腔向大牛喊道:“怎么回事啊，牛老师!怎么连火都欺负我?”
她看到大牛正努力要抬起一只手，她凑上前去，大牛扇动嘴唇似乎在说什么？栗子仔细听了几篇也没听明白，他的状态越来越糟了。
“你能不能醒醒啊！我需要帮助，你别这样睡过去啊！”栗子崩溃了，她已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弯着要向他狂喊:“你不能这么不负责啊！我给你做心肺复苏能行吗？”
“可是，这个我也不会!点火很快就灭，天哪，谁来救救我们啊！”她一屁股又坐到地上，双手抱膝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不动了，只剩下了抽泣。
“嗷～”几声嗥叫。
栗子像触电一样站起来，又立刻把护心匕首从地上抓起，瞪大眼睛向四周观看，她本来眼睛就大，这一瞪显得满脸都是眼睛。是非洲狼吗？
“点火，点火，点火!狼怕火，野兽都怕火，蛇也怕火!”
她慌忙去划拉枯草，手忙脚乱之中她还能注意把大牛身边的枯草清理干净露出沙土以防烧着他，然后点燃枯叶，这次还是没有烧多久就灭掉了。
栗子再次把匕首扔地上，这次她没有坐地大哭，而是侧着耳朵倾听周围，嗥叫声似乎远离了。
她凑近大牛看了看，推了推他，他没有任何反应。
“喂喂，牛老师，你别吓人啊！你听得见吗？”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但他闭着的眼睑下似乎眼球在转动，有点翻白眼的样子。
栗子吓了一跳，抽回手，站起来拾起匕首飞快地向大象果树跑去。
到了欧威俯卧的地方她看到了欧威在草地上和四周残缺和死去的蝗虫堆里留下的身形，欧威的背包也不见了。
旁边的大象果树树冠上的绿叶已经都被蝗虫吃光了，连树干树枝的皮也被剥落得体无完肤。
“你跑了，你丢下我不管，你真狠心，欧威!你真狠心!”
栗子凄厉地一声长喊:“啊～”
她的声音传了很远，在矿区丘陵回响了几声。
此时天光有些发白，皓月渐失光辉，视野开始扩大，天要亮了。
栗子向队长停车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队长的车子不见了，只有萋萋荒草在风中舞动。
“哈哈哈，呜呜呜”栗子彻底崩溃了，她大笑几声又狂哭了起来，跺着脚，挥舞双臂，手里还拿着匕首。
过了片刻，她哭喊着对自己说:“你们都逃了，逃得干干净净。我也要走了，找有人的地方去。对不起，牛老师，你一个人在山上吧，我走了！”
她哭着向丘陵下的草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