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化兽
在接触到蠕虫的一瞬间，仲泽像是回到了幼时在阳光下玩耍时一般。
温暖、惬意、放松。
蠕虫身周的白色绒毛，就像是女子柔软的小手，轻抚着这丝探出的神识。
神识在轻抚中，不知不觉间穿过虫体的绒毛，透过皮肤。
刚透出蠕虫体内。
一股令人窒息的魂力，骤然间，便将仲泽探入的神识包裹。
魂力如同泥沼。
突然出现的庞大魂力，吓得仲泽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良久，他从庞大魂力处，感知不到任何的危险气息，只有纯粹的魂力。
见状，仲泽再次将一缕神识探出，与先前的神识汇聚一处，钻入庞大魂力形成的沼泽中。
最终他只深入进去了少许，就被挡住，不得寸近。
想了想，仲泽收回神识。
他在内壁观察片刻后，将神识化成数缕细丝，沿着内壁的曲线，一点点地梳捋着，想要从中找出线团的规律。
时间在繁杂线团的梳理中，流逝极快。
仲泽连每日的吐纳功课也未做。
一直到十日后，当仲泽尝试着分心多用，将神识尽数化为百多丝线后，终于让他找到一处从蠕虫体内伸出的源点。
仲泽收起兴奋。
他在源点处仔细感应，除了魂力，确定没有其他气息之后，便将一缕神识，从曲线根部的源点探了进去。
神识顺着曲线走了近半日。
直到浩大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地向他涌来，他才不得不停下探寻。
浩大气息如同天威一般。
即使在他停止探寻后，仍旧不管不顾地顺着他的神识传入意识中，直入灵魂所在。
庞大、渺小。
像是大海与枯叶、天地与众生。
是天威，也如神威。
仲泽灵魂如同是在海中枯叶上的蝼蚁灰粒。
在战栗中如要被一道道浪潮掀翻拍扁一般，意识顷刻间就陷入混沌无觉之中。
好在，大海虽浩瀚，但浪头却不大。
海浪只是将枯叶稍稍带起，又轻轻托住。
如此重复了无数年月也或者就是一瞬间，仲泽的灵魂在渐渐适应了庞大气息后，意识缓缓苏醒。
这股庞大气息没有任何敌意和意识。
就像是，这只是一汪浓郁到如大海一般的魂力而已，就在那里罢了。
很安静，很平静。
而他，就如无意间掉落在枯叶上的灰粒。
大海平静无风，没有波澜，不会去伤害枯叶，更不会在意枯叶上灰粒的打扰。
反而会将丝丝蒸腾的水气送入枯叶之中。
只是也不知大海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些水气中包含着大量的并不适合枯叶的成份。
仲泽能感觉到，大海并非是要迫害枯叶。
这只是它生命的本能，将一切落入其中的事物的本质改变，从而让其存在于海中。
它或许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同化树叶，让树叶可以承载海水，化作叶舟，成为同伴。
仲泽不是枯叶，也不是死物。
若他被这股气息同化，最终只会是一具离不开这片魂力海洋中的的尸体。
感知着气息的渗透。
仲泽奋力挣扎，希望将神识抽出。
可他已经深入太多，离岸边太远，无法做到。
仲泽内心焦急，急切中就想要将这缕神识切断，他同样做不到。
庞大的气息将他牢牢地困缚在原地。
并且气息已经漫延至蠕虫体表，眨眼间又继续透出，一直延伸到虫巢之外的身体中。
此时，他对于庞大魂力气息的渗透与同化，完全无法阻止。
就在仲泽感觉灵魂也即将要沉沦之时。
一个不明形状，被朦胧笼罩如同繁复文字一样的图案，从庞大的魂力海洋深处，顺着神识丝线，贯穿魂土来到灵魂身旁。
图案飘浮在他的灵魂体前，似要铭刻，贴近额头。
“啊...”
无法言表的痛，让仲泽想要叫出来，但大口只是不断开合着，并没有声音传出。
图案携带的同化能力比气息要多出万倍、十万倍不止。
且更霸道狂躁，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一贴近额头，就将他的灵魂淹没，他的神智意识瞬间化做呆木，没有一丝念头再能生出。
“喨...”
清响回荡的声音，适时地在他意识中散开。
随后灵魂体像是在水中窒息了很久，突然被送入岸上一般，大口的喘息着。
仲泽压下惶恐，抬头看向身前。
无数柔和的华光，从石琮外壁散出，化做光幕将图案与灵魂隔开。
光幕呈弧形，缓慢坚定地一点点向内收缩，想要将其包裹。
光幕就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不敢将收缩的动静弄得太大，就像是害怕惊跑了猎物似的。
直到弧形收拢，形成球状。
繁复文字般的图案，在光幕收拢的过程中，没有一丝挣扎。
它只是很茫然的在光幕中游动。
随后便沉寂下来，被光幕形成的圆球带走，安放在石琮中心，上下浮动着，如同通透的琉璃球。
石琮出现时便存在的白色雾团，则绕着琉璃球，开心的转动着。
随后，白雾紧贴琉璃球，一根根细细的雾针扎入球内。
雾针是中空形态。
在扎入球内不多久，就像是汲取出了什么，缓缓抽出，然后这些雾针便会从白雾团中分离出来，飘至石琮的内壁，仔细地铭刻着什么。
铭刻的速度很慢。
直到雾针来回三四次，大半个时辰过去，内壁上才出现一个极淡的小点，连形态模样也看不清。
仲泽见状，不再观看，意识回到虫巢内壁内虫卵中停留在此的神识内。
庞大魂力显露在外的模样，其实就是白色蠕虫。
此时似乎因为文字模样的图案离去，白色蠕虫如没了生机一般，彻底沉寂下来。
感知中，一汪如海般庞大又粘稠的魂力，静静的停留在了原地。
就连虫卵内的线团，此时也舒展开来。
不再是麻乱无序。
由线团变成了大平面，贴伏在卵壁内侧。
“是灵纹，不不...”
“比灵纹简洁，但好像又更繁复…很矛盾，似乎本就该如此，这可能就是虫巢的器纹。”
“此时正是炼化的最好时机，试试...”
仲泽将神识再一次探出，沿着曲线游走。
这一次游走的速度极快，即使是庞大气息的干扰，他也只用了不到一刻便找到曲线的端头，随后属于仲泽的气息，变幻着颜色。
从端头开始，迅速的浸染着内壁上一条条的曲线。
浸染的速度很快。
炼化器物，只要找到器纹源点，将气息浸染器纹，留下意识烙印，便算是初步炼化。
之后，需要时时打磨，将器纹彻底化为己用，便可完全掌控灵器。
仲泽的气息，如同最有传染力的剧毒。
在将此处卵壁内的曲线浸染后，竟透壁而出，渗入临近的虫卵内。
只用了半日不到。
整个胶质的巢壁内部，已经全是仲泽的气息。
“净化、幻形、赋予。”
“净化可以理解，但器物怎么会有幻形的能力？幻形，莫非就是血烟虫变成血烟兽？”
“这个赋予，是赋予什么？”
将虫巢初步炼化后，仲泽神色更加疑惑。
虫巢是由巨骨的血髓凝聚而成，有净化能力说得过去。
可幻形，明显是一种需要自主操控的能力，怎么会出现在虫巢的器纹中呢。
“蠕虫模样的庞大魂力，或许才是虫巢的根本。”
“试试！”
想到便做，石琮三番两次的自主保护灵魂，让他胆子也大了许多。
意识微动，他催动神识再次来到白色蠕虫身旁，想要牵引出一丝蠕虫体内的魂力。
“不行！”
蠕虫体内的庞大魂力，没有一丝反应，不可被牵引汲取。
“难怪石琮没有像上次那样主动吸纳。”
“不能吸牵收取，那就浸染炼化，以魂力炼化！”
炼化，就是将气息渗透，并留下印记，就像是同化，以达到吸收的目的。
这一次，非常轻易的，他就将蠕虫体内的魂内浸染，不多时白色的蠕虫迅速变作灰色，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蠕虫目中没有一丝光亮，呆愣地看着前方。
随后，似是深深一叹，像是解脱，也像是遗憾一般。
一个奇特的声音出现在仲泽脑海中。
“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