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牧魂虫
灰白的天空，宛如倒扣在大地上的石碗，遍布着奇异的花纹。
石碗下的青草地上。
除仲泽外，远处还有十数只虚幻的影子在来回奔行雀跃，似是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就连相遇后对峙嘶吼的几头蛮兽虚影，在嘴上轻吼的同时，身体在警惕中交错而过，一点也没有争斗的心思。
虚影们并未如仲泽一般，伏地食用青草。
而是默契地往相反的方向，相互间拉开距离，如圈占着领地一般，四处留下脚印。
在仲泽远处的一块刚被蛮兽踩踏过的地面，一只灰白色的多脚甲虫，费力地从地底钻出。
甲虫刚钻出地面。
大地上奔行的虚影们刹那间全都停了下来。
数十双眼睛，警觉得闪过微光，同时转头看向甲虫。
几只脾气暴躁地蛮兽虚影，在见到甲虫的瞬间，前蹄稍一用力，就冲了过去。
“吱唧唧...”
甲虫胆子似乎很小。
刚刚伸展开触角，便被蛮兽冲来时发出的咆哮声吓得一哆嗦，掉转身体就要往地面钻。
但显然往回钻比进来更费用。
数十只刺脚来回扑腾半晌也未将身体重新埋入地下。
慌乱间，甲虫在“吱吱”声中，飞速逃离原地。
虚影们，此时就像是发现了天敌一般，冲着甲虫愤怒地咆哮嘶叫着。
其中几个人形虚影地甚至在哼哧声中，指挥着蛮兽虚影分成数股，从不同方向围着向甲虫。
情急之下，甲虫踩着青草，向仲泽所在飞奔而来。
仲泽对草地上的追逐围猎，丝毫没有反应。
他的眼中，只有绿色的食物。
对甲虫的靠近，更是毫无所觉。
甲虫在靠近仲泽后，颇为气恼地冲着追来的虚影们吱叫了几声。眼见虚影即将靠近，甲虫稍显迟疑的在仲泽身前徘徊数次。
之后一头窜入仲泽的身体中。
追来的虚影们对仲泽似有着天然的抗拒与不喜。
见甲虫消失，这些虚影远远地围着仲泽转了数圈没有发现后，在轻哧中各自远离。
随着虚影的离去。
周围的草地宛如泡沫般，在星星点点中，消散殆尽。
大地上，除了青黑如石的平坦地面，只余下倒扣而下的巨大的灰白石碗。
十数只虚影也在此时，各自散开，化做各色雾团，缓缓飘浮在半空。
仲泽同样化做一团深灰的雾团。
细看去，在雾团中，一只灰白甲虫时而伸出触角，冒出脑袋，小心的看向天空。时而来回搅动雾团，在雾团中留下片片灰白，十分忙碌的样子。
这处空间，一时间变地安静下来，清冷静谧。
不知多久。
天空突然连连响起惊雷。
仲泽所化的雾团，在惊雷声中，如同沸腾翻滚的岩浆，从内向外喷涌变幻着各种形状。
“咔……”
随着天空发出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就见无数黑色雷蛇游走在灰色的石碗表面。
“轰隆隆……”
猛然间，雷蛇窜出，击打在密闭的空间各处。
虚影雾团们，此刻如同弱小的幼兽，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小团，散落在地面各个角落里，不敢动弹。
雷蛇狂躁，胡乱劈打。
仲泽也不例外，不知被打到多少次，雾气团被打得散落成稀薄的一大片。
就连藏身其中的灰白甲虫，身形也变得通透了许多。
此时，甲虫显得极为焦急，不停地在雾气中快速游走，留下灰白印记的同时，挥动着刺脚使劲搅动，使得成片的雾气，在雷电的击打中，依旧翻滚变化。
似乎连雷电有些不耐烦了一般。
在一瞬间，接连十数道指粗的黑色霹雳，抽打在了雾气上。
随着抽打，雾气渐渐浓缩到不足原先一半大小。
身躯、双臂、头颅，在抽打中，一点点地从雾气中凝聚而出。
仲泽新生的身体，样貌与之间无异。
但下半身，一只多足甲虫代替原先的双腿，连接着仲泽的上半身。
“呼呼呼……”
数声粗重的呼气声中，仲泽猛的睁开双眼。
似乎做了噩梦，眼中尽是惊恐和慌张。
大喘了几口，仲泽渐渐平静下来。
他未去查看自己的身体上的变化，而是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天空，又瞅向远处。
“魂土？也是天圆地方？似乎有裂纹？”
黑色闪电在仲泽醒来前便散去，像是只为唤醒他而来。
但雷蛇游走中，留下的黑色痕迹，如同裂纹般嵌在灰白的天空上，与原有的奇异花纹交错在一起。
石碗，就像是有了裂纹。
仲泽微微伸了伸手臂，尝试着向天空飘去。
布满黑色裂纹的天空，看着距离不远，只是任他如何靠近，距离如未有变化一般，如同隔着一个空间，无法触摸和靠近半分。
仲泽低头环顾四周。
虚影们，在青黑的大地上，正惊恐地四处张望。
这片青黑的大地，方圆十数里，处处都是被雷击后留下的凹坑。
仲泽怔怔的看了会，随后看向身下的甲虫，嘴角泛起苦笑，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我是人还是兽。”
“好在，方界万族林立，不乏半身族类，只要外在身体不变，倒也无妨。”
“这牧魂虫，胆小如鼠，天赋竟如此诡怪，真是奇异！”
“唉…灵魂本源与牧魂虫的灵魂本源相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按牧魂虫记忆中所言，灵魂才是长生之基。如此的话，那身体便是桥梁，血脉只是工具，倒不必过于计较工具的来处。”
“修行，皆为长生。”
“长生…”
仲泽心中反复默念着长生二字良久，随后自顾自地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他看向远处的虚影，抬手轻招，一只鳄形虚影不受控制地，在挣扎中飘了过来。
“也不知血塔主人是怎么做到的，一丝血气，竟然凝聚成脉，化为本源，出现在魂土中。”
看着眼前畏畏缩缩的虚影，仲泽略一思索，下肢虫体“嗖”地弹出一只利足，刺入虚影身体之中。
被利足突然刺入的虚影似是遭遇到了极可怕的事情。
面目骤然变得狰狞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扭动，随后噗地一声，竟散做无数雾点，一一消散。
“幻！…”
“牧魂虫的天赋能力，可直接作用于生命的意识及灵魂之中，无声无息间迷惑、震慑。”
“这个种族真是可怕，还好迷惑我的只是一只残缺的幼体，又在雷击下意识受创，才会在求生的本能下，控制魂体与我融合为一。”
“只可惜，融合中丢失了太多记忆传承，连其成长所需，也不可知。”
轻轻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了。
这种天赋能力，比之他的祖血不知强了多少倍，能被他所得已是极幸运的事了。
看着散落在远处的虚影们，仲泽微微一笑。
身下虫体轻挥头上触角，十数烙印从中飘出，落于虚影之中。
随后，仲泽轻声自语道：
“烙印，类似传统强化伴兽后留下的精神印记，但更具有迷惑性且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