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宁舟
宁香不是第一次见顾滢如此模样，已经见怪不怪，并肩跟她走在了一起。
二人朝适合御剑起飞的空旷地界前去时，她问她，方才相亲的如何。
顾滢把手里的糖炒栗子分了一袋给宁香，继续嚼着嘴里的糖葫芦时摇了摇头：
“不是跟你说了，我就是去应付应付，缪家那个三少爷，比我还小一岁呢，小屁孩儿一个，不过他吃的倒是挺多，我走之前从他那儿骗了不少，待会儿给你大哥带过去！”
“你要去找我大哥？”宁香诧异，她还记得上次她见到顾滢被宁舟驱赶走，跟个落汤鸡一样落魄离场的事情，按理说平常人被这么对待了，应该不会再去热脸贴冷屁股了的。
顾滢：“是啊，他其实也喜欢吃这些东西，但四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隐藏起自己的一切欲望，我不希望一直看着他这么糟蹋自己。”
垂眸闷闷不乐说罢这些，顾滢眼里重新燃起亮光，像是一轮永远不会黯淡下的小太阳，自信道：“但没关系，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下去，舟舟他肯定会有重新振作起来的那一天，而且.......”
说到这里，顾滢从纳戒取出一张药方，递到宁香手里：“而且我也找到了办法，可以帮他修复好破碎的丹田，就是药材有点难找，但我运气好，我听说不久后要开启的玄天秘境里就有一昧，就是这个。”
宁香顺着顾滢手指指到的位置看了一眼，是一昧名叫“丹阳草”的药草，至于药方上写的其它几昧药材，都是她有耳闻，但知晓很珍稀难寻的。
足以见得，想要帮宁舟恢复破碎的丹田，的确很难。
她将视线从药方上收回，眼看已经到了可以御剑飞行的空地，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在顾滢诧异的神色下对她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前世的她太过懦弱，没有勇气去见被她害的从一介天之骄子跌落尘泥，成为废人的宁舟，只是在想只要她够强，早日达到飞升的境界，便能帮宁舟治好。
只可惜，她没能等到那日。
.......
宁舟的住所是本来是在邵阳峰主峰的区域，但在他十六岁那年，为了护住被魔族偷袭的宁香，中了魔毒变得半身瘫痪，丹田破碎之后，便搬去了一个人烟甚少的小峰。
只留有一名自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贴身小厮小丘，负责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小峰上栽种满了青竹，有山雾萦绕在竹林周遭，间或还有几只白鹤展翅飞过，发出声声鹤唳，一派宁和静谧。
宁香从诛魔剑上下来时，远远便瞧见那名她虽已有五年未见，但仍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青年。
青年瞧着约莫二十岁，穿着一身云纹灰衫，三千青丝仅用同色系发带束着，那双瞳孔颜色很浅的丹凤眸正注视着不远处展翅飞翔的白鹤。
此时日头很好，有细碎日光打在他身上，却没法将他眼里的灰暗驱散，只能窥见一片麻木的死寂。
看着他这副模样，宁香兀得想起宁舟一开始的样子。
那时他总是将头发梳的齐整，全都塞进束发冠内，脸上的神情虽然依旧和如今这般，像个冷冰冰的冰块儿，可眼里却是有光的，端的是意气风发，而不是像如今这般.......
小丘也是修士，只不过修为较低，只有筑基。
但饶是这般，他也能比丹田破碎，毫无修为的宁舟敏锐，发现来了人。
他以为见到的会是那个每个月都要过来骚扰上他家公子好几次的顾滢，未曾想除了她之外，竟然会看见一个十分让他意外的身影。
看出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宁香对着他摇了摇头，用传音和他通话，让他先下去，她有话想和宁舟单独说。
等小丘悄悄离开，宁香又看向顾滢，这次不用她开口，顾滢也知道他们兄妹二人此时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识相跟着小丘暂时离开。
没了旁人在场，宁香方深吸了一口气，抬步朝宁舟走去。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各种开场白，类似于抱歉，是她太过懦弱，不敢看到被她害的极惨的他，才会一直没来看他，亦或是问他，可恨她如此，可后悔救了她之类的说辞，但真正走到宁舟身后，她才发现，她只能吐出两个带着艰涩嗓音的字。
“兄长.......”
听到这道发涩的女声，宁舟背影僵了一下，随即缓慢转过头，浅色瞳孔对上宁香异瞳，嗓音有些沙哑：“小香，你来了。”
几乎是宁舟出声的瞬间，泪水便充盈满宁香水眸，她看着已经变得灰扑扑，没有一点光鲜模样的宁舟，内疚自责到不行，整个人哭的很狼狈，浑不似她在外人面前那般端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她这么晚才敢过来见他，对不起是她太弱才会让他为了保护她变成这副模样。
宁舟看着眼前这名只在他当年昏迷之前红过眼眶的少女，心里余存的那一点点埋怨，在此时已经消散了个干净，他脸上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眼里却多了一些温和，从袖口抽出手帕后对她道：“上前些，谁家姑娘哭的像你这般不端庄？”
宁香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乖巧上前，半蹲了下来，方便宁舟给她擦拭泪液，视线紧盯他，去观察他的表情和神色。
她能看见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厌恶和愤怒，只有平静和温和，好似他根本不在意之前种种。
宁舟帮宁香擦拭了个大概，确定可以了，才收手问她，如今修为如何，这些年又过的怎么样，像是他们兄妹二人之间并无任何芥蒂存在。
宁香挨个回起宁舟问的，五年间未能同他说的话在接下来半个时辰内算是说了个干净，本还想再说下去，天色便兀得阴沉下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郁泥土气息，估摸着快要下雨了。
没法，她只能推着宁舟朝屋内去。
也是在快到他屋子，瞧见还在那里蹲着逗弄蚂蚁的顾滢了，宁香才想起来忘了传音给她，下意识想要做一下补救，但晚了，宁舟已经看见顾滢了，面色在瞬间便黑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