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求追读)抓瞎的王县令
永顺县城外,数千人聚集的工地上,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混乱的气息。
自从钱粮师爷撂了挑子,王县令瞬间就抓了瞎,看着那一堆的账簿,目光像是在看着杀父仇敌。
虽然王县令写文章时下笔如神助,且日常不会像某些官员不通俗务,只知将所有事务都甩手交予县丞、主簿处理。
可这记账出纳,核销钱粮之事,当真不是他的强项。
当年在科举场上,就是靠着一手好文笔,写得花团锦绣的文章,才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刚刚上任的时候,被许多同僚戏言,永顺县诸多石壁,而今又要再添佳作矣。
在各处风景绝佳之地,题诗词文章于石壁上,本就是极致风雅之事。
不仅各处县府官员喜欢做这等文雅之事,当世有名的大儒名臣几乎都有如此事迹。
可王县令接下来几年时间的作为,彻彻底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一个妙笔生花的书生,官袍一披,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竟然再未写过一诗一词!
而是花费了两年时间,亲自走访了永顺县每一个角落,详细考察了各处民风和物产。
在对永顺县上上下下,都有了一个详尽的了解之后,王县令终于做出了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整修全县道路,以此作为解决永顺县民众生计问题的突破口!
按照王县令上报给州府的公文所言,永顺县位处西南边陲和中原腹地的交界处,本应是交通要道。
在勾连两地人员物资交流之余,也能带动本地百姓找到生计。
可现实却非如此,来往两地之间的商贾们,宁愿绕个远路,多耽搁三五天时间,也不愿去走永顺县这一段的天坑路。
只有那些肩扛背挑的小贩们,因为实在承担不起绕路的代价,才不得不从永顺县艰难的横穿而过。
据说,这些小商贩每当成功走出永顺县,都会大骂一句,“老子再也不受这个罪了,下回再走这条商路,老子就是狗娘养的!”
……
王县令站在临时帐篷前,目光呆滞。
他一直强迫自己去看那厚厚的账簿,眼前很快泛起点点白星,这会儿站出来缓缓神。
但此时此刻内心非常焦急,整修道路的施工已经开始,每时每刻都有人前来领取物料,如果不造册登记,势必会账务混乱。
本就不富裕的预算,恐怕会更加短缺。
毕竟现场管理民夫的,大都是县衙各房小吏,这些人皆为各镇士绅家族的庶出子弟。
因为嫡宗的子弟会读书参加科举,而庶出的在识得些字之后,或去经商,或去做吏,此乃整个大誉王朝各地小家族的惯例。
这些小吏平时油水不多,在家族里也得不到多少利益,可以说个个都眼冒绿光,到处寻找着发财路子。
而朝廷刚刚拨发给永顺县的这一笔修路款,正是他们近些年来,能够接触到的最大一笔钱财!
面对下面小吏们层出不穷的捞钱手段,王县令早已是心力交瘁。
若是能找到切实的证据,他早就拿下几个典型,来一场杀鸡儆猴了。
而被斥责的小吏们,也个个都喊冤叫屈,表示自己清清白白为县衙做事,竟然还不受信任,真是伤了人心。
在账目混乱无证据的当下,王县令也只好忍下了。
时值正午。
日头太盛,劳累了半天的民夫们,终于得以休息。
可当他们回到了临时搭建的工棚,立刻爆发了惊天的喧嚣。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做好午饭,不是说时间很赶吗?”
“不对劲,我刚刚去伙夫那里看了,午饭稀得很,和王县令保证的可不一样!”
“会不会是搞错了,王县令昨天可是亲口许诺,绝不会让出工的人饿了肚子的……”
“……”
一声声的质疑和怒骂,让本就混乱的工地,变得一团糟。
王县令已经丢下了账簿,一个人灰溜溜的逃出了工地,找不出问题还能怎么办,唯有先避开。
他站在远处的大树下,眼巴巴的看着远方的道路。
“叶老啊叶老,您再不来,我就只能暂时解散民夫了,否则会出大乱子的。”
至于解散民夫后,浪费掉的物料和银钱,以及自己的官途,王县令此刻已无心顾及。
“得得……得得……”
一匹老马喘着粗气,艰难地前行在破破烂烂的官道上。
叶老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低估了这段烂路的威力。
本以为全力赶路,两个时辰足以。
却没想到,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这段道路已经变得更加崎岖难行!
为了尽快到达,他不得不一直催促着车夫。
车夫只好不断挥舞鞭子,给拉车的老马注入动力。
结果,被注入过多动力的老马,眼见到了最后一段路程,可再也跑不起来了。
任凭车夫怎么鞭策,也只是吭哧吭哧的磨洋工,把叶老气得直哆嗦。
好在陈平在一旁安抚着,劝慰道,“老师您也别急,王县令好歹也是堂堂县尊,难道还撑不住这一两日功夫?”
“不就是钱粮支出核销吗,也不算是多大难事啊。”
叶老沉默了一瞬,继而轻轻一叹,“我来问你,要是让崇文那小子去做这件事,你觉得他能支撑多久?”
陈平:“……”
“王县令当年在读书时,便是像极了现在的崇文。”
陈平瞬间无话可说了,让叶崇文去清理账簿,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更简单。
那确实该尽快赶去,避免出什么大纰漏。
这时,路旁一颗大榆树下面,突然飞窜出来一道身影。
这身影颇为矫健,瞬息间扑到了马车旁,哭声紧接着响起。
“叶老啊,叶老啊,您可算是来救我了!”
陈平本能以为是山匪来袭,差点一把叶老扑在身下。
好在王县令的声音,对他们两人来说都不算陌生,这才没发生误会。
车夫拉停马车,叶老在陈平搀扶下,颤巍巍走了出来。
两人诧异望着眼前的王县令,一副灰头灰脸颇为狼狈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一县之长何至于如此。
是叛军打来了,还是边关异族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