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早市
十月初，清晨。
天色刚蒙蒙亮，秋天的影子隐约出现，绿叶开始萎靡不振，酝酿着睡意。
苏蓉照常推车出发，七拐八拐走出胡同，往早市方向前行。
今年平江降温的早，只有四五度的样子，稍稍有点冷。
苏蓉跺了跺脚，只穿格子布鞋有点扛不住清晨的风。
但没关系，走一会儿就暖和了，太阳出来后会升温，会更热的。
今天的车子有点重，但推起来也就不累了。
第一次去推车去早市应该是在三年前，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也就习惯了，只要低着头，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人是适应性极强的生物，一旦适应了当前的环境，也就很难下决心寻求改变了。
苏蓉也一样。
“你才来呀，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苏蓉抬起头，看到陈年站在进早市的路旁，笑得阳光，如沐春风。
“走啦，这车怎么推呀，教教我，别整翻车就麻烦了。”
今天苏蓉的头发依然扎着小丸子，脖子上挂着个棕色油布围裙，只露出细长的脖颈。
陈年过去帮她推着，但总归不熟练，左右轮干涩的程度不一样，差点歪倒了。
“不用了，我来吧……”
苏蓉低着头，弱弱的说着话，声音又小又委屈。
“别不好意思啦，一会儿好抢不到位置了。”
陈年抢过扶手，推了两下歪歪扭扭的往前走。
苏蓉担心车翻了，也顾不得其它，连忙上前帮忙。
这下手推车总算走上了正轨。
等到了早市，小商贩已经不少了，逐渐有了路人。
“你以前在哪个位置停呀？”
“那边……”
苏蓉伸出手，摇指了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已经有人占了，位置也不算好，离路口有些远。
“不去那边了，你跟我来。”
陈年招手，示意她跟上来。
苏蓉一向没什么主见，而且拿陈年也没办法，只好老实的跟在后头走。
陈年找了个卖咸菜拌凉菜的摊子，看到旁边还有空位，便迎了上去。
“大姨，借个光呗，我和我妹妹卖点馒头，咱们的商品正好互补，说不定更好卖呢。”
陈年笑呵呵的对五十来岁的大妈说道。
其实苏蓉的年龄比陈年大半年多，现在的孩子上学都晚，苏蓉应该是十六了。
不过陈年饶是脸皮厚如城墙，对着苏蓉也叫不出姐这一词。
“有啥借不借光的，老杨，快给俩孩子腾个地方。”
现在的老百姓都很朴实，大姨见两人年龄都不大，还起早出摊，一看就是懂事孩子，便招呼着老公，把桌子抬了一块空地出来。
苏蓉的推车也不大，刚好放得下，就是进去的路有点挤了。
“你在里面呆着吧，等着收钱。”
陈年不用想也知道这苏蓉这性子，怕是半天都不会吱一声，卖东西都是随缘，有人问就卖，没人问肯定是干等着，索性自己站着路边拉客。
“大姐，早上买点馒头回去不？哦，还要上班啊，没事，下次再来。”
陈年站在路边拉客，并没有觉得丢脸。
他以前认识一个朋友，家财颇丰，平常最喜欢的事就是当个小职员，干满三个月或半年就离职，悠闲的很。
为了钱去找工作是为了生存，没有后顾之忧去找工作是为了体验生活。
陈年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个心态，还挺有趣的。
“苏蓉，馒头多少钱呀。”
陈年刚拉一个客人，才发现忘了问价钱。
苏蓉见状连忙从推车底下抽出个牌子，上面写的白面馒头两毛五，二合面两毛。
“这么贵呀。”
来买馒头的大姐有点犹豫。
“不贵了，咱家的馒头分量大，市场哪还有这么大的馒头，刚做出来的，正热乎着呢，来给你尝尝。”
陈年拉开棉被，从里面捡了个馒头，让大姐自己掰一块下来。
大姐看这小伙子年轻，碍于面子也不得不买了一袋。
“苏蓉，有零钱吗？给大姐找一下。”
陈年递过去一张五块钱。
“有。”
苏蓉连忙点头，从腰间的挎包里翻出三块零钱。
“大姐再看看这边的凉菜呗，从地里刚下来的，拌着吃正好，清爽酥脆……”
陈年占了人家大姨的便宜，怎么也得帮衬一下。
他能得知苏蓉在这也简单，总有同学在早市里遇到过苏蓉，没想到今天一来他便碰到了。
早晨还未吃饭，老早就来堵着苏蓉了，肚子正饿呢。
陈年拿着那个馒头也不浪费，咬了一口也没啥味道，多嚼了几下有点发甜。
刚出炉的馒头又棉又软，比中午剩下的好吃点。
“来，小伙子别光吃馒头，这有菜，别噎到了。”
旁边的大姨见陈年干嚼馒头，拿了点咸菜过来。
“大姨，多少钱呀？”
“嘶，还要啥钱，给你吃就拿着，你要是给钱我就撵你走了？”
大姨也是实在人，单凭陈年帮忙拉客人，又怎么会好意思收钱。
陈年也不推脱，一手拿着馒头，另一手拿着塑料袋装的腌菜，嘎嘎一顿猛嚼。
光凭这吃相，有点打灰人的模样了。
相比于徐宏远，陈年更喜欢跟市井小民打交道，家长里短，生活琐事，聊起来不会很累。
苏蓉看着陈年拿着馒头咸菜吃，嘴唇微张，想说点什么，但好像自己也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又看见客人上门，苏蓉也不再胡思乱想，拿着方便袋忙了起来。
“陈年，陈年……”
陈年还在和路人聊着养生方式，听见身后苏蓉在小声叫他。
“怎么了？”陈年问道。
“快卖没了……”
苏蓉小声说。
陈年掀开棉被一看，只剩下十几个了。
“大姐，要不这样，三块钱你全拿走，咱家的好吃，卖得快。”
“那都装起来吧。”
大姐点头答应，十几个馒头一家三口吃，两天也就吃完了。
陈年从兜里掏出块去掉皮带的儿童电子表，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
两人五点钟左右就来了，两个来小时就都卖完了。
这要是让苏蓉干靠着，一上午都够呛能卖完。
“大姨，杨叔，我们去吃点早餐，推车帮忙看下呗。”
“快去吧，这算什么事。”
刘大姐摆手，并不在意。
“走吧，吃饭去。”
“我吃过了，我不饿……”
“你不饿我还饿呢，我这一大早上就吃了个馒头，你真好意思啊？”
“不是不是，我请你吃。”
苏蓉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不是陈年在，今天哪会卖的如此顺利。
“行啊，走吧。”
陈年看了下附近，有卖豆浆豆腐脑包子之类的小摊，有不少清晨早起的人来吃早餐，坐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