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怜白发生
每个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姜柔的身上。
身为大炎第一才女，作诗自然也算得上是强项，曾诵读过不少脍炙人口的诗词。
但是。
几乎所有看向姜柔的目光，都不是很看好。
尤其是听到陈良自认为，自家作诗才是强项之后，他们的心情更不乐观，无论这是不是陈良打肿脸充胖子，既然都这么说，那陈良肯定也是会作诗的。
撞上人家的强项，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个个大臣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好歹换了一种方式，希望姜柔不要败得太惨……
李泽满脸自信，始终平淡地看着姜柔。
如果有人另有闲心，看上李泽一眼，当下就能看出，即便是看到了江楚白和楚歌接连落败，李泽的脸上也不曾露出过一丝一毫慌乱，反倒从容自信。
只可惜，没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沐浴着所有人的目光。
姜柔愈发平静了心情，缓缓吟起，声音悠远。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一句简单的诗词慢慢响起，回荡在偌大一个乾清宫，所有人都听到了姜柔的声音，神色微微一变，光凭这一句，就能够判断姜柔此诗有些水平。
陈良也目光一闪，惊讶姜柔的才能。
他倒并不多么担心，因为这是一句白话诗，尽管非常不错，但要说有多好，那还不至于。
唯独姜潮的眼眶剧烈抖动了一下，呼吸渐渐急促！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姜柔的声音紧跟而起，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场的大臣们，脸色又一次变化，不由直起了身子，看向姜柔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异样，那是绝对的震撼！
陈良更是瞳孔微缩，笑意彻底消失！
李政龙颜一肃，忽而闭上双眼，仿佛正在感受姜柔诗中的那一股意境！
姜潮的呼吸则停住了，浑身都在颤抖！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姜柔的吟诗功底很好，一句念出，情绪拉到了极致，仿佛所有人的眼中都看到了一副惊人景象，每一匹战马，都像的卢马一样，迅速勇猛，弓箭迸发，如同惊雷一样震耳离弦！
高大威猛的将军站于高台。
乐器奏起雄壮的军乐，无数兵卒士气高昂！
将军则意气风发，点兵点将，像是在做出征前的准备。
所有人都看到了相同的画面，然后他们想起了姜柔的话，想起了这首诗是为何而作。
因此。
包括李政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姜潮。
这位老将军浑身都在颤抖，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他眼中，并不是乾清宫的画面，而是当年指挥士兵的一幕幕，听到姜柔的这首诗，如同回到了过去。
那是他最骄傲的年代！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姜柔的声音继而响起，唤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能够听出，词意似乎在说，姜潮老将军替君主，完成收复国家失地的大业，然后拿到了世代相传的绝对美名，这是一首赞扬姜潮老将军的诗？
如果在这里结尾，确实是一首非常不错的诗词，赞颂了往年征战无数的姜潮老将军。
但是……
许多人心底波动，为什么总感觉姜柔念这一句的时候，带着些许哀婉？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姜柔的声音悲哀到了极致，为整首诗词画下句点。
“可怜，白发生……”
声音绕梁许久，仍未退去，听到这句诗的所有人，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终于明白了过来，上一句并不是结尾，上一句只是美好的幻想，而这一句……
才是真正的现实！
众人这才想起了诗词的第一句，“梦回吹角连营”，中间的高昂和壮志，原来只是一场梦。
一场并没有做完的梦。
所有人都看着姜潮，眼角湿润。
他们都是大炎的老臣，想起了姜潮的一生。
身为大炎的镇国大将军，姜潮一生战功累累，抹平了圣上的不少担忧，正如诗中的了却君王天下事。
但是……
不得不承认的是。
大炎日渐走向了衰落。
姜潮老将军并没有真的做到，了却君王天下事，回首当年，已生白发，他壮志未酬，却年事已高，只留下无数遗憾，一句可怜白发生，道尽了姜潮心中的痛。
有多少个无人知晓的夜晚，这名老将军想要年轻三十岁，再领三军共征沙场？
座上的老臣们也感觉到心痛，情绪完全代入。
姜潮这名高大的老将军，更是嘴角颤抖，泣不成声，看得不少人揪心。
乾清宫彻底安静下来，仿佛那首诗还在响。
姜柔的脚步忽然动了，渐渐来到了姜潮身边，轻抚姜潮颤抖的肩膀，轻柔地声音响起：“父亲，你建功无数，相信圣上看在眼里，你不必遗憾……女儿知道你的愿望。”
姜潮沉沉地点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受伤的老头子。
李政眼里有泪水打转，想起当今格局，莫名对姜潮老将军，生出无数歉意。
他认为是自己的过错，才导致大炎愈发衰落。
“好，好诗！”
突然，一名大臣忍不住鼓掌，声音激烈！
而后，无数大臣跟着鼓掌，龙椅上的李政也缓缓鼓掌，每个人都认认真真看着姜潮，齐声开口。
“老将军，你辛苦了！”
姜潮更为动容，强撑着面子，擦了擦眼泪。
他口齿不清道：“哪要你们可怜，老夫我还打得动，不要说得那么悲惨，小柔，你也是，莫名其妙写这样的诗……陈国的臭小子，你的诗呢！”
或许是不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又或许是记得正事，姜潮转移了话题。
顿时。
每个人都看向了陈良。
相比之前的不看好，变成了如今的信任。
姜柔吟诗的声音，余音绕梁，绝对的好诗，远胜姜柔自己，以往所作的诗词，倘若陈良当真能作出更好的诗词，那他们也无话可说，只能说一句技不如人。
三皇子和七皇子也感悟到了诗中的意境，难免动容，此刻，猛地反应过来，直勾勾看向了陈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