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借刀杀人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句几乎是大白话的古言，七皇子与国子监大学士自然是看得懂的，但正是因为看得懂，所以才愤怒！
相鼠便是老鼠，看老鼠都有肢体，人怎么能没有礼教？人若没有礼教，为什么还不快死？
简单直白，妥妥骂人的话！
“粗鄙，粗鄙！”
国子监大学士陈天伦登时怒了，冷笑连连：“区区江楚白，也敢对老夫无礼！”
陈天伦难以忍耐，一巴掌直接拍了出去。
“啪”的一声，老手打在了江楚白脸上，江楚白反应不及，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手掌印，一颗牙都被打飞了，口吐鲜红，心底那叫一个委屈！
江楚白不恨陈天伦，当面被如此羞辱，被以老鼠做比，任何人都会愤怒，何况国子监大学士！
江楚白只恨李泽让自己来转告，偏生敢怒不敢言！
他哪敢抬头，颤颤巍巍道：“大学士，此言论非在下所说，在下只是替太子转告……”
“原以为太子作几首好诗，方有几分才学，如今看来，无非一个自矜自傲之辈，吾辈羞与为伍！”陈天伦瞪眼骂道。
他是真的怒了，身居高位，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老夫再怎么不行，也不可能比不过一只老鼠……不，老鼠怎么能跟老夫相提并论！
陈天伦心知跟江楚白争论无用，越发气极，一张老脸几乎气得通红通红，遂挥一挥衣袖，朝着乾清殿拱手：“太子好文采，老夫这便状告陛下，看陛下如何定夺！”
他长衣抖动，竟是真的要去了。
“慢，太子既然如此不欢迎我等，我等自要问个缘由，还望你回报太子，今日大学士是为陈芒小学士的无礼，特登门致歉，希望太子给你机会。”
七皇子李茂理智许多，眯了眯眼，猜出太子这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绝不能中计。
“太子说他知道，让你们……你们滚。”
江楚白摸了摸被打肿的脸，苦着脸道：“太子还说，身为大炎朝臣，面见太子而不见礼，此非礼教乎？此种人等，太子不愿接触，故请回吧。”
他小心翼翼看了陈天伦一眼：“太子还说，一大把年纪了，别老想着告父母，多少有些担当。”
“你、你……”
陈天伦两眼一瞪，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是一巴掌挥出去！
江楚白被打得不知天南地北，脚下一阵踉跄，看得东宫之中暗暗观察的庞大福心中大笑，早就看这小子不爽了，居然厚着脸求原谅，要不是皇帝老爷有命，早一巴掌拍死了！
眼看这一幕，庞大福直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太子爷简直神算，不用自己动手，也能出一口恶气！
江楚白勉强扶着墙壁站定，像是受辱的小姑娘，不敢有丝毫反抗，低着头发颤。
他想起了庞大福的吩咐。
“记住，切不能说让他们走，而是让他们滚，说这句话之时记得抬起头，鼻子看人，正如你之前看太子爷的那样，若不能，小心陛下皇威浩荡。”
江楚白苦巴巴想着，寻思他也想鼻子看人，奈何顶不住陈天伦的威严，始终硬着头皮说话。
他挨了一巴掌，内心还惴惴不安，生怕太子不满。
陈天伦一巴掌打出去，自己却是一口气险些咽下去，他的嘴唇不断发抖，憋了半天竟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着实气都头晕气闷，捂着额头气道：“太子好大的架子啊！”
陈天伦一生研学，还真没见过此种无耻之人！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气得有些站不稳了，倒真没有继续走向乾清殿。
人家都直言你告家长了，你还去？
此事若传出去，他这国子监大学士怕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李茂则目光闪动，心中泛起波澜，震撼李泽居然将陈天伦的反应都算到了，显然有所准备。
李茂忽然长身一躬，言辞尊崇！
“李茂，参见太子殿下，恳请太子殿下准许我等步入东宫，谢太子殿下！”
陈天伦老脸气得发抖，却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见礼。
“国子监大学士陈天伦，参见太子殿下！”
两位大人物就在这东宫门口，恭恭敬敬伏身而拜，恍若真心参见那文武双全的太子殿下，礼数周全。
江楚白看得人都晕了！
太子没吩咐这画面啊，还有，他等着看陈天伦和七皇子暴怒大骂，好让太子惹上麻烦，怎么这一顿羞辱下来，两位大人物，反而真的见礼了！
这什么世道？
李茂起身，含笑道：“你且问问太子，看我等礼数周全否，若是不够，本宫再补，之前的无礼，弟弟向殿下赔罪。”
“我、我去禀报太子！”
江楚白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只能呐呐点头，一溜烟跑了。
陈天伦看着江楚白的背影，还没有缓过神来，骂道：“好一个翰林学士，怕是扯虎皮拉大衣，那太子岂会对老夫如此无礼，气煞我也！”
“不然，江楚白还没有那个胆子，他父亲户部尚书而今不知去向，难以保他，招惹我们，他死路一条。”
李茂温和的表情骤然变化，冰冷道：“这必然是我那皇兄的命令，他不得不为之，李泽想必是猜到了我们的来意，故抓住我们没有见礼的缝隙，试图逼退我们。”
“太子乃君王之下第一人，我等见到是要见礼，此乃礼数，他站着道理，纵然上告父皇，也无理可说。”
“这……”
陈天伦经此提醒，逐渐清醒过来，惊道：“那他这是想要凭此逼退我们，难怪殿下方才要见礼！”
陈天伦之前只是跟着李茂行礼，如今才反应过来。
李茂冷笑道：“不错，他要见礼，我等便见礼，他要我走，我等偏不如他的愿，本宫倒不信了，这小小一个东宫，本宫莫非要进不去不成？只要会面，定要他颜面无存！”
陈天伦大叹：“殿下英明！”
而在此时，江楚白忍着剧痛的脸颊，颤颤巍巍到了门口。
庞大福早已收敛，候在门前，听得全貌，倨傲道：“你且在此等着，我汇报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