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纵龙潭虎穴亦往之!
许是想到革职后,没了舌头的悲惨生活。
一向威武从容的户部尚书彻底慌了,蓬头垢面,口中不断喊着要面圣,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诸人见状,无不内心动容。
尽管江坤父子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但眼看他楼塌了这样的事情总是让人忍不住唏嘘,李泽冷眼看着,丝毫不觉得所谓,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姜潮内心一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这样。
而就在这时,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却见一名身着暗紫色圆领窄袖袍衫的老公公出现在街头,挽着一根浮沉,脚步慢而轻地来到东宫,面上始终含着微笑。
所有人都是心中微震,立刻低着头,不敢直视。
皇宫没有人不认识这位公公,因为他是陛下身边的黄皓,黄公公。
民间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皇帝老爷一生只信任三个人,一个是皇帝老爷自己,一个是当朝宰相钱成明,另一个就是黄公公,纵是天大的死罪,只要黄公公愿意替你求情,那你就能免了砍头。
虽是些民间说法,却也足见黄公公的分量。
这些话宫里的人自然不敢乱说,但他们比老百姓更加知道,黄公公对圣上有多么重要。
重要到见黄公公如见圣上,故而所有人都低着头,伏下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位高如姜潮也是神色微凛,低着头,他高功无数,所以面见圣上通常不用行跪礼,但免不了心底震动,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也盯着这件事情。
转而想到这是在宫里,一切顺理成章。
李泽目光闪动,倒没有太大的意外,皇上没盯着自己才是最大的怪事,无声地跪倒。
姜柔更是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她原以为今日最多是太子跟江楚白等人切磋一下文采,谁料先是引来父亲和户部尚书,如今又引来皇上,这件小事,顿时就不再小了,怕是要闹得满城风雨。
“宣,太子李泽,镇国大将军姜潮,姜潮之女姜柔,户部尚书江坤,翰林院侍读江楚白,面圣。”
黄公公手上并没有拿圣旨,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圣上所言。
他似笑非笑盯着东宫内的几人:“陛下听说今日的太子爷格外威风,特意提醒老臣,切要安抚太子,可不要在路上就将江大人和翰林学士的舌头割了。”
“臣,遵旨——”
李泽目光微闪,没有回答那句话。
其他被叫到名字的人也反应了过来。
江坤和江楚白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砰砰磕头。
“诸位大人,请吧。”
黄公公负手转身,气度自始至终都很从容。
东宫的护卫不得已放开了江坤父子,随后李泽等人纷纷跟上了黄公公的脚步,神色各异。
李泽一直都很平淡。
姜潮父女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江坤父子则感激涕零,从未跟现在一样感恩皇恩。
同一时间,皇宫的御书房,大炎皇帝端坐龙椅,一只手轻拿毛笔,凝神写下一笔一划。
字是好字,写的是一首诗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好诗,好诗啊。”
李政落字停笔,拿起上好的堂纸,越看越喜欢。
他不住地赞道:“探虎穴兮,入蛟宫,好,太好了,倘若我大炎猛士人人都有此赤诚之心,何愁大炎不兴,何愁小小陈国,胆敢来犯?”
说到此处。
这位大炎的君王叹了一声,他比谁都知道大炎已经走上了衰落之路,使得陈国都敢前来退亲。
“这样的猛士,想来大炎是不少的。”
钱成明恭敬站在一边,宽慰道:“他们定会为了陛下,探虎穴下蛟宫,万死不辞。”
“光有心又有何用。”
李政摇头:“陈国使团连破五镇,败尽我大炎许多自诩文豪的文士,莫非我泱泱大炎竟找不出来一个有文采的人,挡不住这嚣张的陈国使团。”
钱成明沉吟道:“总会有法子的,您瞧,这首诗歌便是太子所作,登峰造极,想来无人能及。”
“怎么,你终于瞧得上朕册封的太子了?”李政挑眉。
钱成明面色有些复杂。
他往年最看不惯的便是这大炎太子,不学无术,全无作用,惹得陈国前来退婚,因而屡次恳请圣上,更换太子,这些年隐隐支持三皇子继位。
他不是跟三皇子有何牵扯,而是真心为大炎好,若一个无能之辈继任皇位……
大炎也就完了。
偏偏这事古怪得很。
不学无术的太子,竟屡次作出惊天诗词。
钱成明肚子里也算有些墨水,看得出那几首诗词的分量,怕是放眼大炎也无人能及!
钱成明听出皇帝的自得,也只好沉默。
“好了,查清楚没有,这首诗歌以往可曾出现过,朕这太子可不是抄录的吧?”
李政笑了一声,转而问道。
钱成明摇头:“断然不是,这首诗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太子所作,要么便是镇国大将军之女所作,但臣看过姜柔的几首诗歌,是还不错,当得起大炎第一才女,但……”
“但?”
“太年轻了,爱用华丽辞藻,却难以意境,太子所言的这首诗歌偏偏好在意境,不太可能是姜柔所作。”
钱成明说出了内心的看法,没有半点抹黑。
李政笑意更浓:“哈哈哈哈,朕便说朕的这个太子,绝不是无能之辈,你们屡次劝朕换人,还好朕犹豫了,不然真要将这么一个人才埋没了!”
李政观赏那首写下的诗歌,那叫一个喜上眉梢!
“太子的才学,的确令人惊叹。”
钱成明看向那首诗歌,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太子看似写风吹水寒,实则字字苍凉悲壮,往后明知龙潭虎穴,却坚决赴之,臣也佩服太子的心境。”
李政道:“纵龙潭虎穴亦往之,岂不像极了如今的状况?陈国使团便是那龙潭虎穴。”
“陛下英明,太子这是以诗喻己,表明决心。”钱成明答。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宦官匆匆踏入御书房,躬身道:“禀陛下,太子方才又作了些诗!”
“一些?几首?”李政愣了愣。
“臣……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