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不热，心不躁
这是一种很难言说的感觉，是气场的绝对的压制。
倘若说李泽是那展翅翱翔的苍鹰，身前的江楚白便好似一只嗷嗷待哺的麻雀，尽管两个人的身高相差不大。
江坤眉头一皱，跨前一步，以免李泽乱来。
李泽却顿住了脚步，似笑非笑道：“听你们白痴父子说了这么多，本宫有些倦了，倒不若依你们所愿，试上一试，怎么，莫非你们又怕了？”
“白、白痴？”
江坤嘴角一抽，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当面辱骂，身为当朝户部尚书，就算太子也不能如此辱骂。
李泽仿佛看出了江坤的想法，面色平淡：“若是户部尚书，本宫自当以礼相敬，只可惜过了今日，江大人的乌纱帽，怕是有点难以保住了。”
江坤脸色黑了，这话太狠！
“少说废话了，我如何会怕你，便以隐忍为题，请太子殿下当众作诗。”
江楚白鼓足勇气，眼看李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忍不住加了几个条件：“此次是考验殿下才学，还望太子殿下不要胡乱应付，至少也要有刚才的诗歌那种级别。”
“好说。”
李泽依旧淡然，点了点头。
江楚白和江坤见状，反倒有种不详的预感。
方才那首诗歌冠绝文坛，纵是请天下最杰出的文豪，也未必可以题出两首如此级别的作品。
特意说出这个条件，便是想要为难。
谁能想到李泽居然毫不惧怕，平淡如水？
“虚张声势而已，看他如何挣扎！”
江楚白不再思考其他东西，事已至此也不可能回头，他目光盯着李泽：“太子殿下，请吧。”
李泽一笑，摇头道：“两位如此咄咄逼人，却只是让本宫自证清白，未免有些可笑，赌注便要有个赌注的玩法，若我不行，当革去太子一位，那两位呢？”
这话落下，空气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江楚白和江坤悚然一惊，有心拒绝，然而话已经出口，临场反悔无异于投降。
“突然说此事，莫非是想劝退我们？”
这对父子心中有如是想法，都是咬了咬牙。
江楚白冷声道：“若是殿下真有如此才学，我江楚白便辞去翰林学士的名头！”
江坤应和：“户部尚书的位置，我也可以不坐。”
人群一阵私语，这算是压上底裤了，尤其是户部尚书，堪称位极人臣，万一失败，简直是跌落地狱，他们从此也看到了这对父子的决心和把握，难道是真有什么证据？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李泽居然再次摇头！
“太子以为如何？”江楚白皱紧眉头！
“不够，远远不够。”
李泽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轻蔑道：“本宫是当朝太子，将你们两个绑在一起难道比得？这点，不够！”
江坤和江楚白都是面色铁青，真狠！
“若是殿下真有才学，我便任由殿下处置，纵是殿下要割掉我的舌头，我也绝无二话！”
江楚白沉着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江坤冷着脸道：“本官也一样！”
丢了乌纱帽对他们来说跟死了没区别，因而无所谓后面的赌注大小，只要李泽没有才学——他们还真的不信，李泽再怎么有才学，难道出口便能登峰造极？
这世间哪有如此诡事！
李泽这下满意了，抚掌笑道：“好说，望两位信守承诺，命题隐忍，且让我想想。”
空气安静下来。
只见他闭上双眼，像是沉思。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江楚白故意扰乱道：“方才太子殿下作诗只用了片刻，如今可不要拖延时间，浪费太久，同样说不过去！”
姜柔看不下去了，冷声道：“江大人也是读书人，想来应当知晓灵感二字，太子殿下被你等逼着作诗，莫非思考都不行？”
江楚白脸色一僵，只得挥一挥衣袖，不再说话。
而就在这时，李泽终于睁开了双眼，实际上他压根不是闭目沉思，而是在将近二十年的学习生涯之中，挑选一首看得过去的诗词，因此江楚白那点小聪明自然算不上打扰。
所有人都看着李泽，屏住呼吸。
“老将军，敢请借剑一用！”
李泽心生快意，嘴角上扬，意气风发。
姜潮颇有意动，不问缘由便卸掉腰间的剑：“接好了。”
李泽一手接过，看似轻松写意，实则感受到了那口剑沉甸甸的分量，万千情绪酝酿在心田，他一手扣剑，再次闭上了双眸，时间在这一刻都好似停止。
突然。
李泽睁开双眸，精光涌现。
他轻轻挪动剑鞘，只听一道清脆的剑吟爬了起来，这是一口上好的宝剑，剑吟好似龙吟。
再然后，李泽的声音几乎是跟剑吟同时响起！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声音落下的瞬间，听到这句话的每一个人，浑身上下都爬完了鸡皮疙瘩，无不被李泽那低沉而内敛的声音带动，尤其是姜潮这位大将军，呼吸都停了。
姜柔呆呆看着身边的男人，粉拳下意识地捏紧，激动！
江坤和江楚白父子同样感受到诗中意境，愣了片刻，随后，他们的脸色骤然一白，面露绝望！
时间却并没有真的就此停止。
李泽目光专注，仿佛没有听到周边的任何动静，他缓慢将剑全然拔出，清脆的剑吟到达了顶点，他的声音也蓦然清亮，抛开了所有低沉，所有内敛。
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轻狂，高昂！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声音落下的同时，长剑反衬着天边的艳阳，好似将阳光都斩做了两半，李泽一手扣剑，剑锋对准的位置，赫然是江楚白和江坤二人所在，四平八稳。
空气陷入了绝对的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然后，所有人都重重喘息，好似经历了一个少年隐忍十年，最终一朝拔剑，惊才艳艳的一生！
不少人都握住了拳头，热血翻涌！
姜潮和姜柔都是浑身滚烫，诗中的意境不分男女，任何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要说有谁的血不热，心不躁……
江坤和江楚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哪有热血可言，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