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藏之经”

当我从小雷音寺的“金铙”之下脱困后，跟随着业师的点拨与指引，以金坛段氏为铁粉，经了黄侃、洪诚二先生的撑持，又偶遇杨联陞、刘家和二先生的声气相合，当“回归语文学”的呼声出现在我眼帘之际，我知道我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那真的雷音古刹，这一条“求经之路”的千难万险已在身后。阿傩、伽叶传与大唐“在藏总经，共三十五部，各部中检出五千零四十八卷”，号为“一藏之数”。唐僧师徒得了这“一藏真经”，又吃了一难，方才携回东土大唐，藏入雁塔寺中。

真经来到东土的那一刻，便是“传经之路”开启的那一刻。唐僧是多么地渴望将那十万八千里之艰难、一十四遍寒暑的困苦，伴随着“一藏之经”为东土的芸芸众生广为传播。然而，当扫净了佛地，搭起了高台，唐僧试图为太宗登台诵经之时，八大金刚却在云端忍不住现身高叫道：“诵经的，放下经卷，跟我回西去也。”于是“行者三人，连白马，平地而起；长老亦将经卷丢下，也从台上起于九霄，相随腾空而去”。《西游记》止于此，吴承恩已无力再开启这条“传经之路”。

这条“传经之路”难道会比西去求经的路平坦、安稳些吗？朱熹说过，“待别人理会来，放自家口里”，那是终究成不了自己的道的。刘家和也说：“我们不走这个艰苦的道路，就不会出最尖端、最核心的成果，很难有自己突出的成绩。我们在芯片上的问题、在发动机方面的问题，实际上我们没有在最艰苦、最核心的地方下功夫，恐怕我们原创性不够”。当你一旦起了接着前人的功力，站在他肩膀上想入非非的念头，观音菩萨就一定会差遣八大金刚现身于云端。

“求经之路”是一条艰苦的道路，“传经之路”只能是一条更艰苦的道路。业师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给出了答案。他说：

有一次，陈瘦竹教授在全系教师大会上说：“大学老师，什么事最重要？教学最重要。书教得好是真本领。至于科研，给他纸，给他笔，给他时间，给他出版机会，谁不会写文章？”

先生写下这一段话，是在2004年7月15日，下标于“守住灵魂、守住学业”之两守庐。

完稿于2022年4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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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9日委托许荣旭君校读一过